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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他真想尽快回到野外去。
现在有机会买装备了,他又开始犹豫。听一个热情的澳大利亚 年轻人介绍了一个小时,看过专业爬山靴、帆布背包、小帐篷和有 声步程计,哈罗德最后只买了一支可伸缩的电筒,他连连向那店员 道歉。他告诉自己,反正靠着脚上这双帆布鞋和手中这个塑料袋已 经走了那么远了,只要动动脑,牙刷和剃须膏都可以塞到裤袋里, 止汗剂和洗衣粉则可以放到另一个裤袋里。所以他转而去了火车站 旁边的一家咖啡室。
二十年前奎妮肯定也来过埃克赛特。她是不是从这里就直接到贝 里克去了?她有亲戚在那儿吗?朋友呢?从来没听她提起过。有一次在 车上广播听到一首歌,是《铿锵玫瑰》。她哭了。低沉的男音填满车 厢,又稳又沉,这让她想起了父亲,她在抽泣间说,他最近刚刚去世。
“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低声说。 “没事的。”
“他是个好人。” “那当然。”
“你也会喜欢他的,弗莱先生。”
她给他讲了一个父亲的故事。小时候,父亲会和她玩一个游 戏,假装她是透明的。“我在这里!在这里!”她笑着说。而他则 会一直低着头,好像压根看不见她一样,还喊着:“快过来呀,奎 妮,你在哪里?”
“很好玩呢,”她用手帕捏捏鼻尖,“我真想他。” 连她的悲 伤都带有一种浓缩的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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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咖啡室热闹非凡。哈罗德看着那些来度假的人带着各自 的行李箱和背包在桌椅间狭小的空间里谈判,问自己奎妮是不是也 曾在这里落脚。他想象着孤零零的她穿着那身过时的套装,苍白着 脸,坚定地看着前方。
他真不该让她就这样离开的。 “劳驾,”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请问这个位子有人吗?” 他摇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站在他左边,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问道。哈罗德擦擦眼睛,又惊讶又羞愧地发 现自己又落泪了。他告诉那人座位没人,可以随便坐。
那人一身时髦的套装,深蓝色衬衫,配小小的珍珠链扣,身材消 瘦,举止端庄,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连坐下都要仔细调整双脚的 位置,这样裤子的折痕就可以和膝盖对齐。他举手到唇边,以一种优 雅的姿势托着头,看起来正是哈罗德一直想成为的那种人。用莫琳的 话说,就是出身优越。也许他看得太专注了,侍应上了一壶锡兰红茶(不加奶)和一碟茶饼之后,那位绅士就颇有感触地发话了: “道别总是不易。”他倒一杯茶,加了柠檬。 哈罗德解释他正在走路去看望一个自己多年前辜负了的女性朋友,希望这不会是告别,而是希望她可以活下来。说这话的时候他 没有直视那个绅士的眼睛,而是盯着桌上的茶饼。饼上的黄油已经 溶了,看起来像金色的糖浆。
绅士将茶饼从中切开,切成细细的一片一片的,边吃边听哈罗 德说话。咖啡厅里又吵又乱,窗户上都是雾气。“奎妮不是很讨人 喜欢的那种女人,她一点也不像酿酒厂里其他女工那么小鸟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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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还有些汗毛,当然不是胡子那种,但总有人取笑她这点,给她起绰号,这让她很难过。”一口气说下来,哈罗德甚至不确定对 方听不听得到。他惊讶于那绅士将一片片茶饼送入齿间的利落手 法,而且他每吃一片都要擦擦手。
“你要不要也来一点?”绅士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哈罗德举起双手直挡。 “我吃一半就足够,浪费就太可惜了。请不要客气。” 银发绅士将几片切好的茶饼整齐地排放到一张餐巾纸上,然后把碟口转向哈罗德,将完整的那一半递给他。“我可以问你一个问 题吗?”他说,“你看起来也是个大方正派的人。”
哈罗德点点头,因为茶饼已经送进嘴里,总不可能吐出来再回 答问题。他突然伸手想捞起茶饼上往下滑的黄油,但黄油直滑到手 腕,把他的袖子都弄脏了。
“我每周四都来一趟埃克赛特。早上坐火车过来,第二天一早 坐火车回去。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个年轻人,我们会做一些事情。 没有人知道我这一面。”
银发绅士停下来倒了杯茶。茶饼卡在哈罗德的喉咙里,他能感 觉到对方的眼睛在搜寻他的眼神,但他实在抬不起头来。
“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吗?”绅士说。 哈罗德点点头。他大力咽一下,那块茶饼挤过扁桃体,挤下食道,疼了一路。 “我很喜欢我们的相处,否则我也不会来。但我越来越喜欢他了。事后他会给我拿杯水,有时会说几句话。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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痹,所以走路有点拐。在这个行业,他只剩下几年了。” 银发男人第一次踌躇起来,好像在和内心打架。他拿起茶杯递到嘴边时,手是颤抖的,茶水漫过杯沿洒到了茶饼上。“他打动了 我,这个年轻人,”他说,“他用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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