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之会后五十余年,又有著名的兰亭集会。王羲之等四十一位东晋文人以永和九年(353年)三月三日 “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饮酒赋诗,事后亦将各人所赋之诗编为一集,王羲之曾为之作序,就是至今传诵的《兰亭集序》,又称《临河序》。
兰亭之会与金谷之会,后先媲美,犹有过之。而兰亭之会受金谷之会的影响是非常明显的,连不会作诗者罚酒三斗都是遵金谷之旧规。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固然远比石崇的《金谷诗叙》出名,也更有文采,但若取二者同读,王作显然有模仿石文的痕迹,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兰亭集序》有王羲之自己写的行书本传世,所以大家都熟悉,但原文最后还有两句话是行书本没有写进去的:……故列序时人,录其所述。右将军司马太原孙丞公等二十六人赋诗如左,前余姚令、会稽谢胜等十五人不能赋诗,罚酒各三斗。【3】三月三日临水修禊本是汉朝以来的风俗,但文人借此集会赋诗并编集流传,则似乎是从兰亭集会开始的。从此以后,每到三月三日,东晋南朝的文人好像就会例有集会赋诗的活动了。我们在《文选》卷四十六还可以读到颜延之和王融分别于宋元嘉十一年(434年)和齐永明九年(491年)所作的《三月三日曲水诗序》。颜序题下李善注引裴子野《宋略》云:“文帝元嘉十一年三月丙申,禊饮于乐游苑,且祖道江夏王义恭、衡阳王义季,有诏会者咸作诗,诏太子中庶子颜延年作序。”王序题下李善注引萧子显《齐书》曰:“武帝永明九年三月三日 ,幸芳林园,禊饮朝臣。敕王融为序,文藻富丽,当代称之。”可见两次都是文会,两次都编了诗集.这样的诗集当时一定不少,可惜都没有流传下来。
从兰亭集会开始的、习惯称之为“上巳会”或“曲水会”的聚会,特别之处在于这是一种定期的文会,较之金谷园那种不定期的文会又进了一步,这对于文学传播的意义当然是不言自明的。
南朝以后,各种各样的文会便格外多起来,“文”“会”二字连缀成一个词,大约也就出现在这个时候。这正是新的现象在人们观念上的反映。【4】当时有一种较为特别的文会,是由在位的君主召集的。此风大盛于梁武帝时。《南史》卷七十二《文学传》序云:自中原沸腾,五马南渡,缀文之士,无乏于时。降及梁朝,其流弥盛。盖由时主儒雅,笃好文章,故才秀之士,焕乎俱集。于时武帝每所临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之善者,赐以金帛。是以缙绅之士,咸知自励。至有陈受命,运接乱离,虽加奖励,而向时之fēng_liú息矣。【5】这样的文会由于是君王发起,其声势与规模自然更大,虽不一定产生什么有价值的作品,但对于文学传播的作用却是不容低估的。
最后还要谈谈一种特别的文会,是一种以谈文赋诗为内容的家庭聚会。当时的大士族对子女的教育抓得很紧,诗文讨论和创作是必修课程,士族子弟能文者甚多。梁朝的王筠就曾经自诩王家“七叶之中”,文才相继,几乎“人人有集”。(见《梁书》卷三十三《王筠传》)有人统计过,光王氏一族有文集者就有三十五人,共四百七十五部;无文集而有文章流传于世者计三十四人(见苏绍兴《两晋南朝的士族》)。谢家也不逊于王家,出的诗人比王家还多。下面这个故事见于《世说新语·言语》: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这不也是文会吗?谢家子弟自己就可以成立一个作家协会了。这里的“兄女”就是才女谢道韫,也是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女诗人。
总之,魏晋南朝是一个文人辈出的年代,文人聚会活动也非常频繁,清谈与文会是其中最主要的形式。
注释
【1】见《世说新语·惑溺》第五则: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以为掾。充每聚会,贾女于青琐中看,见寿,说之,恒怀存想,发于吟咏。后婢往寿家,具述如此,并言女光丽。寿闻之心动,遂请婢潜修音问,及期往宿。寿跷捷绝人,逾墙而入,家中莫知。自是充觉女盛自拂拭,说畅有异于常。后会诸吏,闻寿有奇香之气,是外国所贡,一着人则历月不歇。充计武帝唯赐己及陈骞,余家无此香,疑寿与女通,而垣墙重密,门阖急峻,何由得尔?乃托言有盗,令人修墙。使反,曰:“其余无异,唯东北角如有人迹。而墙高非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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