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首度交手
在敬老院里逛了一圈,几乎问遍所有老人,都对景副官无太深了解。据他们讲,景副官性格内向冷僻,喜欢独来独往,80岁前经常跑到长晖山区闲逛,后来不准他进山,便整天在后院几棵树下转悠,一天起码转几十圈,从不参加敬老院为老人们举办的活动,也不参与聊天、打牌,每晚只雷打不动看天气预报,看的时候坐得端端正正,播音员一说“再见”起身就走,绝不逗留,哪怕是几秒钟。
保守秘密是件痛苦的事,而且长达60年,可以想象这十多万个日子里他多么惴惴不安、多么恐惧!每时每刻都在跟心魔作斗争,以至于用自虐的方式折磨自己,以苦行僧般的生活将yù_wàng压抑到最低限度。不敢结婚,不敢过正常人生活,不敢触及“幸福”的边缘,那样意味着沉沦和人性化的泯灭,而这些却是保密的大忌。
我想如果让景副官重新选择,或许他宁可端起枪到战壕与日军战斗,也不会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守着秘密,守着大山,将青春、激情、欢乐埋葬在无穷无尽的等待之中。
出门时方舟接到当地警方的电话,说杀害齐老头的嫌疑人已经圈定,越巴族人,人们都叫他琛哥,号称越巴族第一勇士。此人自幼父母双亡,全靠族人救济饥一顿饱一顿活下来,7岁就随猎人进深山打猎,多年与野兽为敌,养成他凶恶残暴、冷血无情的性格,7年前下山买酒,为件小事与店家发生争执,结果捅伤4人,打残1人,考虑少数民族因素,给予轻判,可从监狱出来后第二天他就在街头与人打架,险些又酿成血案。总之,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警方已在长晖山几个主要山口布下埋伏,只要他一露面即予以抓捕,同时根据案发当天周围群众的反映,越巴族陈长老一直和琛哥在一起,因此也成为嫌疑对象。
这则消息我们并未放在心上,而是一心一意琢磨那封神秘的信。无疑,景副官已预见到自己的死亡,所以提前做好准备,信里会涉及哪些问题呢?正常来说,老人考虑的身后事无非是配偶生活保障和财产分割,可景副官根本没过一天正常日子,他把毕生精力都献给永无止境的守护事业上,因此,信中内容还是围绕这个秘密。
有两种可能,一是永埠城外两场战斗中还有一个幸存者,那个人仍然活着,而且以极其秘密的方式与景副官保持联系,景副官去世后,守护宝藏的担子便全权移交给那个人;二是景副官知道当年给章炯笙下达命令的上峰是谁,打算死后告诉他或他的后人一切情况。
然而无法理解的是,景副官为何将地图和写有吉耿阳名字的信笺放在保险间,他应该知道死后这些东西将公布于众,包括他的国民党军官身份,这样做,又包含什么玄机呢?
方舟想了十多种可能又随即自我否定掉,最后解嘲道:“也许他根本没有深刻动机,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把地图的事忘了。”
我认真地说:“不可能的,这件事他在心里盘算了几十年,每个步骤、每个环节都经反复酝酿,绝对不会半点疏忽。”
方舟大笑道:“亏你学过相对论,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碰到过几起高智商犯罪分子作案,他们均属于本行业佼佼者,才华横溢聪明绝顶,其共性是作案前深思熟虑,计算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措施,并有突发情况下的处理预案,因此作案后自信满满,认为永远不会被追查到……”
“那是方警官机智勇敢,技高一筹。”我半真半假恭维道。
“也不尽然,”他难得谦虚一次,“事实上这些人露出的破绽都相当低级,为什么呢?因为事物总是运动的,生活中充满变数和偶然性,再出色的数学家也算不出上班途中会遇到几个红灯,这种情况下,理论上严谨缜密的计划落实到操作阶段时便会大打折扣,就像实验室研究成果进入市场,总会出现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你认为景副官的计划会疏漏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老老实实说。
我踹了他一脚:“去你的,尽说废话。”
看看天色还早,我们到民政局调阅了相关资料,结果发现1981年粮库替景副官申请的书面报告,经办人叫檀洪清,粮库劳资干事。
打电话到粮库询问,方知檀洪清5年前已办了退休手续,目前老两口住在城北近郊粮库宿舍。由于粮库转为私人承包,原来一班人全部换了,无人说得出景副官的情况。
方舟建议到檀洪清家走访一下,我认为这条线索肯定没戏,去也是白搭,但敬老院那边一点收获都没有,又没有其他可利用线索,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
城北近郊偏离市中心,房屋低矮,公用设施陈旧,街上也比较冷清,粮库宿舍位于一处散发出难闻气味的死水潭边,仓库式红砖平房,应该是五六十年代的建筑,屋前屋后搭满了自建的棚子,有的作厨房,有的作车库。
这里的住户不多,一路走下去,家家铁将军把门,我说万一檀洪清家也没人就惨了,方舟耸耸肩道:“他儿子远在武汉,两口子能到哪儿去?”
说话间来到宿舍最东面一间,门窗紧闭,敲了十多下,里面无人回应。
“会不会出去逛街了?”我疑惑道。
方舟指指走廊间晾晒的衣物,台阶前也不像其他住户尽是青苔,满有把握地说:“不会出远门,再等等。”
“你们查案经常碰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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