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因为县长的到来而变得有些紧张的空气一下子缓和了,一些乡绅、保长都纷纷过来给县长敬酒,极言县长之亲民之礼贤下士。郑县长来着不拒,谈笑风生,他对林中秋说:“我这次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连武最近要回到地方上,在凌县接替舒达江担任县长。”
“是吗?有这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晓。”林中秋真是第一次听说。
郑县长笑着说,“双庙出了个舒县长,又出了个年轻的林县长,这地方风水好,了得!了得!”林中秋终于明白了郑子文县长屈尊大驾的原因,不过他心里也很高兴。连武终于成功了,看来那些钱没有白花。
林连文订婚的时候,林连武回来了一次,他告诉林中秋他马上就要退伍进入政界,原想在专区谋个差使,不料参政院的那个战友的父亲骗了他,他只好被安排在县一级,为了弄一个好一点的位子,他向林中秋要了不少钱。如今林中秋从郑子文的脸上看到了林连武带给他的荣耀。他觉得长精神的同时,又不免生出一些忧虑。听说共产党的军队已占领了陕西的许多地方,并开始横跨泾渭河谷,直逼邴县、长武和与他们相邻的凌县,而且据说凌县共党活动频繁,原任县长舒达江就是因为这个呆不下去而弃官回乡的。
孙拉处帮助林中秋安顿好县长郑子文,就乘乱出了大门。他要去看看孙抓处和碎花领着儿子拴牢在哪里吃饭,他们没见过世面,出门不展脱,不知道自己把自己肚子混饱。
孙拉处刚出门不远,就远远看见村口河滩的树下围了一簇人,指手画脚地,他忙加快步子赶过去。走到跟前,他才看清一个人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朝着大路走,也会栽跟头;麦怕出苗早,人怕老来难……”他的旁边一地秽物,酒气刺鼻,惹来两只瘦狗,在那里舔得贼欢。孙拉处细一看,这人原来是张先生。他的头上、脸上粘满了泥土,看上去酒喝得太多了,呕吐不已却又嚷个不停,人都涌了来看热闹,也不知他吃了多少,看那吐出来的东西,怕是肚子里早已倒空了。那两只瘦狗却舔得欢,不一刻已将呕吐之物舔食的一干二净。不知怎么地,两只瘦狗就翻了脸,互相撕咬起来。那尖叫声很有些异样。张先生拍手大笑,俨然一顽童,“为着一口饭,狗连狗都不认哩!”
孙拉处看到张先生嘴边流延着白色的粘沫,他刚准备上前去拉他,却见一个人上前将张先生拽了起来,并快速地在他的衣服里揣了一样东西。那人一转头,孙拉处才看清楚,这不是张登荣张大爷吗……夜幕在喧闹之中如期来临,这个夜晚同样是个不眠之夜。“安房礼”由甘乾义夫妇主持,先是行礼,接着新人相向而跪,吃交杯酒。两只酒杯上各盖一枚铜钱,用红线相连。新婚夫妇交换吃酒。这时候,新房里早已挤来了闹洞房的人,有胆大一些的,已脱了鞋子跳上炕,盘腿坐好,将新人抱去放在了腿上,俨然房头。紧接着几个青壮年手提羊鞭、牲口毛刷等物什,挤到炕边上来。好不容易等待“安房礼”结束,甘乾义夫妇端了酒杯挤出门,他们的闹洞房就开始了。
正当大伙兴致勃勃在新房里为所欲为,新房内的气氛达到白热化时,忽然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老者脚跟不稳地闯进来。坐在炕上的那个房头一愣,问怎么了。大伙儿一下子都静悄悄地。那老者酒气熏天,摇头念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大河有水小河满;朝着大路走,也会栽跟头;麦怕出苗早,人怕老来难!”俗话说:疯狗莫惹。坐在炕上的那房头闹房的兴趣一下子没有了,将新娘郑重地放到炕上,“吱溜”滑下炕来。
早有人认得这位老者是林家的两代先生,忙挤出门去叫总管了。当孙拉处进来时,张先生已踢拉着鞋子爬到炕上去了。新娘正在往炕垴挪动时,张先生已“哇”地一下吐在了铺了新被的炕上。整个新房里马上弥漫起一股刺鼻的酸臭来。孙拉处拽了他的腿,想把他拖下来,不料老家伙两腿乱蹬,竟抓不住,旁边有人帮忙,才将烂醉如泥的张先生拖到了地上。拉扯间,一包东西从张先生衣服里掉下来,孙拉处乘人不备,装在自己的衣服兜里。
孙拉处在人们的协助下将张先生提起来,不料一股奇臭钻入他的鼻孔。马上有人嚷,“老东西屎拉到裤裆里了!”新房里的人一下子都骚动起来,那奇臭也仿佛听到了特赦令一样满屋子乱窜起来。那些准备了各种怪办法满怀兴致前来闹房的人们都一个个悄悄地走掉了。最后只剩下孙拉处、甘乾义的儿子甘济升,再就是两位新人和张先生。甘济升也是刚进门准备举行“撒床”仪式的。于是甘济升便与孙拉处动手将张先生抬到了他的房子里。
孙拉处一边骂着一边让人将火炕重新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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