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晴从“元兴隆”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岳时,老岳惊叫起来,然后险些又栽倒在地。后来他又坚持要带雨晴去趟专区复查一下,雨晴说,没问题,是真的,已经快三个月了。老岳就去仔细摸她的肚子,别摸边纳闷,嘴里说,以前她刚怀上的时候,我就开始这样摸,当时有什么特别全不记得了。
不管老岳怎么感到不可思议,雨晴身上的各种反应都好像是为了专门证实给老岳看一样,一下子全出来了,她逐渐感到疲乏,嗜睡,头晕,恶心,反胃,食欲不振,挑食,还开始怕闻油腻味,喜欢吃酸食。那一次早上起来头晕难忍,还吐在了炕沿上。她后来想,那种疲乏、倦怠的感觉以前不是没有,而是被自己压抑和控制着,她不想让老岳为她担惊受怕。现在她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就一下了放松了自己,想睡就睡,想吐就吐,想不吃就不吃。一放松各种不良反应就都来凑热闹。老岳也很快深信不疑,对雨晴百般呵护起来,他还让雨晴出去托人看能不能找个佣人来。
现在,老岳在树林里悠然自乐得转悠,他感觉一下子有了生活的信念和活下去的热望。这时候,雨晴从门里出来,手里提了个小杌子。虽然她的身体还看不出什么,但走路的姿势却很奇怪地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变化不大,在老岳眼里,还是觉得不同寻常。
“雨晴啊,让你找个老妈子来,你倒是问过没有啊?”老岳看见雨晴出来就大声说,奇怪得是连老岳说话的声音也都像是发生了变化,虽然变化也不大,雨晴却还是捕捉到了他内心的明快和爽朗。
“你今个儿都问了四遍了,烦不烦啊。”雨晴不耐烦地说,“我觉得还不需要,我完全行,再说你也是个大活人啊,你以为你还是官老爷?”
这话说得老岳有些难堪了,“老来得子,就分外看重嘛,要是有个十个八个的,谁还会这样在意?”
雨晴把小杌子放在门口的青石上,这时候太阳正好照到门口,很温暖。雨晴向老岳招招手,道:“你都转了好一会儿了,又不是驴推磨,快来坐格里,暖和得很”
老岳孩子似地笑着,走了过来,说,还是你坐吧,你是咱的功臣呢。雨晴一把将他按到了杌子上,“算了吧,你好好着,孩子生了,才是个好好的家。来,我去拿梳子,给你梳一下头发,看你头发乱蓬蓬的。”
老岳摇摇头,“梳啥呀,那么点头发了,不够搭梳子。乱也乱不了哪里去。”他还没说完,雨晴已经把梳子搭到了他头上,“梳梳会舒服,对头皮好。头发虽少也要梳整齐了,有个形象,不然肚子里孩子看着你这样子他出生后也长一头乱草怎么办?”
老岳晃着头,发出了爽朗的笑。
一对少妻老夫守在这个春天和煦的阳光里。老夫端坐在杌子上,眼睛微眯,神情祥和,少妻一手扶着他的头,一手握着一把木梳子,木梳子从老夫依然稀疏而且花白的头发里穿过。她的手温柔而轻缓,从老夫的神情看,他是惬意的。人生一世,何谓幸福?对于经历了磨难和离散的这一对奇异的夫妇,此刻他们深深体会和仔细品味着的,没有其他东西,只有幸福。
幸福只在一刻永恒,生活永远是个未知的变数,它永远充满了悬疑和意外。老岳和雨晴因为幸福和快乐而暂时忘记了整个世界,但是世界并没有因此遗忘他们,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把他们时刻挂记在心上。
雨晴的肚子终于显山露水,她的肚子和他们的快乐在一起生长。雨晴去“元兴隆”的次数渐渐地多了,但是见到柏治林的机会却很少,小伙计韩子说最近掌柜特别忙,常在外面跑。雨晴想让他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舒远秋,她想娘也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那天雨晴又去了“元兴隆”。但是遗憾的是柏治林还是没在。她抓了几副药,独自走在了街上,有些闷闷不乐,自从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想到自己也要为人母,她就特别特别思念娘。
雨晴神情恍惚地只顾低头走路,冷不防忽然被人一把拽进了一家羊肉馆。这人粗鲁,手劲很大,雨晴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拽进了屋子。进了屋,她看到那人穿一件灰色的短襟上衣,黑色搭档裤,腰里缠着一条布袋,是个长工模样,他的眼睛窄长,看上去有些贼头贼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想干什么?”
“大妹子别嚷,我不是坏人,我是请你吃羊肉的。坐下坐下,坐下慢慢说。”那人倒是满脸含笑,让她坐在了方桌前,挥手叫店小二,“伙计,来两碗羊肉,最好的肉,上好的汤。”
“可是,我不认识你。”
“一会你就知道了。”那人还是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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