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拉处似乎明白了,就问:“东西带来了?”王安良却不回答,反问:“什么东西?你在这儿干什么?”孙拉处在四外望了一下,就说:“别绕圈子了!看东西放在哪里?快行动吧!”王安良很有些想不通地说:“怎么会是你?在林家当管家,入了伙还是头,你孙拉处有我王安良入党早吗?本来这双庙保支部书记是我的!”孙拉处焦急地跺着脚:“我的爷!快放东西吧,这事咱毕了再说!”
王安良的小眼珠转了一下,说:“走,东西放在林中秋家。”
“谁说的?” 孙拉处有点不信。
“当然是上级说的,还能是我说的?”王安良牵了骡子就走,孙拉处跟在后面问:“东家知道了咋办?”王安良不耐烦地说:“藏起来他咋知道?只要你不告密就行。”孙拉处无奈地闭了口,跟着王安良来到了林家大门上。孙拉处上前开了门,两个人将麻袋解下来,抬了进去。
进了院子,孙拉处又问:“放在哪儿?”王安良道:“南厢房。”孙拉处又想问什么,一看王安良拉着个脸,生怕他叫嚷起来让街坊四邻听见,就强压话头咽下肚去。两人进了南厢房,王安良将麻袋塞进了那个原来给林琬儿准备的现在闲置着的火炕的炕眼里。
孙拉处忍不住又问:“上级说的放这儿?”王安良拍了拍手,坐在了炕上,“就看你脑瓜子够用不够用,上级能想这么周到?”孙拉处担心地说:“这事儿比不得别的,闹不好你我都得脑袋搬家!”王安良肆无忌惮地嘲笑道:“这么胆小能搞地下党?谁能想到林家二奶奶屋子里藏着这家伙!”
两人三两下收拾好现场就出了门。王安良说他要回去复命,然后也该回去过年了。孙拉处就一直把他送到瑞河边上,一路上王安良不停地自语道:“你说这甘甜甜我哪点对不住她,她竟然耍我?”孙拉处劝道:“见好就收吧。听我一句话,这事儿不得成。”王安良恶声恶气地说:“不行!这事儿没完。”
孙拉处望着王安良在河对岸消失,心中隐约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孙拉处往回走的时候,碰上了耍社火的李福泰。
李福泰虽然年岁不轻了,而且老婆死的早,身后又无子嗣,但他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烦恼,什么是忧愁,经常走一路,唱一路,谝一路,笑一路。他的周围总是围着一大帮子人。在他的带动下,双庙的年轻人不管会唱不会唱,能唱不能唱,都会顺口吼上几句。王安良的嗓子不错,跟李福泰干活灌了不少耳音,也就特别爱吼乱弹。每每逢了过年,李福泰的段子就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内容。
这不,快活人李福泰正穿着一件黑褂子,头上戴着一顶凤冠,手里拿着一把木削的大刀。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喽罗,摇旗呐喊。锣鼓声里,他们时而把李福泰抬在四个人的肩上,时而用一辆独轮车推着他。
李福泰一亮相,就扯开嗓子唱。他唱的是《九九太平》,是双庙人最喜欢的太平年调,歌声嘹亮,咬字清晰,有板有眼,再加上后面喽罗们的附和,很有一种激昂的气势。少了李福泰这样的热闹人,真不知这社火怎么个耍法。
李福泰看见孙拉处冲他挥挥手,算是打招呼。孙拉处凑上去,喊道:“今后晌我去你家吃酒!”李福泰笑了,“管家是用嘴放屁——哄人都不像。”孙拉处急了,嚷道“我不来是狗养的。”的确,快过年的时候,请孙拉处吃饭的人接二连三,像那些拉长工的根本就不妄想。李福泰听孙拉处这么说,就认了真,喊了一声,“炕烧暖,烟装满,来了端,醉了算!兄弟们走哇!”就领着喽罗们一路欢唱着去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李福泰就领着一帮人开始走家串户,连唱带扭了,过了十五李福泰还要带一帮人去其他保呢?人们像习惯了似的,早早在门前挂起红灯笼,放一串鞭炮,抢着迎接李福泰社火的到来。
李福泰来了,别的不说,不管黄的黑的还是白的馍都要给他装一褡兜,温好的黄酒都要给他灌一碗。李福泰粗犷、嘹亮的歌声久久回荡在双庙,连娃娃们晚上睡在炕头上都一遍一遍地学着、笑着、闹着不肯入睡:“一九头来才立冬,单鞭救主尉迟公魏征在朝为宰相,侍奉君王唐太宗二九头来把雪降,思想起三关杨六郎月光化神焦公赞,天意擒贼数孟良三九头来冷气生,赵匡胤领兵下河东仪河城围住刘贤弟,留在深山当大王四九头来降冷霜,张飞马上称刚强稳坐西川刘玄德,偷营盗马数孟良……”
俗语谚云:“县太爷打春,老百姓娶亲”。意思就是县官迎春乃是为父母官一任的一大盛典。尤其今年意义更不寻常。今年抗战全面胜利,小日本鬼子被赶出了中国,这就给予这盛典活动增添了许多新的内容。初一这天,街道上的商号居民,家家门上张灯结彩,户户扉前备置香案。娃娃们都穿着整洁的衣服,头上戴着迎春花,奔跳戏玩,一派喜庆的景象。
林中秋、林连文、任月霞、林琬儿一行五人来到瑞川县城时,县府已连响了两炮。他们去找甘乾义。甘乾义去开会,听说是去安排庆典事宜了。甘乾义家中有一个年轻人,见他们来,又是端菜又是上油饼,热情异常。从他口中得知这年轻人姓曹,是县党部的秘书。
喜欢山河碎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