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多少?”
“二百。”
秧房当家的脸一沉,说:“打发要饭花子?一千,就一千大洋,一块都不能少。”
“可是……”
秧房当家的极耐烦,说:“少也行,一块大洋抵一斤肉。”
冯八矬子继续同胡子磨,他没忘来干什么,编个理由说:“爷们,我尿一泡尿。”
秧房当家的从牙缝间挤出一个轻蔑的字:呲!这个字在三江方言中相当于“操”。他吩咐手下道:“送他去甩条子(小便)!”
“哎!”
冯八矬子被一个胡子押着出了窝棚,朝一堆蒿草走去,为拖延时间,他说:“我肚子疼,想蹲一会儿。”
“甩阳子(大便)走远点。”胡子嫌臭,说。
正中冯八矬子的下怀,他巴不得走远一点,解手是假侦察是真,他主动跟胡子搭话,问:“你们说尿尿是甩条子,很有意思。”
“有啥呀?”
“嘻,甩条子。”
“也叫摧条。你要是娘们,尿尿还叫摆柳呢!”
警察科长惊奇胡子的隐语黑话,女人小便称摆柳,令人联想风摆柳,不是象棋术语(红相向黑车的对侧高飞——相五进七,如黑再车六平四,红相七退五,黑将走闲着,则红相五进三,黑退车捉兵,则红相三退五,黑再走闲着,则红帅五退一,黑无法取胜。这种棋局称“风摆柳”。),细亮的水柱在风中摆动,酷似风吹拂柳树……冯八矬子说:“有意思。”
“前边有片白蒿子,你去那儿吧。”胡子停住脚,指出解手地方——天然厕所,“我在这儿等你,不能搁二上(从中)溜走吧?”
“说啥呢,我来干啥?事儿还没办完呢。”冯八矬子说。
“别嘚比(说)了,赶快去吧,别拉裤兜子里。”胡子说。
冯八矬子朝那片白蒿子丛走去,它们属于矮科植物,人蹲下恐怕要露出头来,达到了私处遮掩看不到的目的。据说以白蒿为主要成分的药物,拌上香甜食物,扎入蛇洞让蛇来吃,蛇吃了就会死去,这种风俗叫扎蛇眼。三江地区的白蒿子则是艾蒿了,端午节后它就老去了,整天在甸子上昏昏欲睡。他蹲在蒿子中,眼睛没闲着,视野内的葫芦头坨子只四个窝棚,不排除树毛子里隐蔽窝棚、地窨、马架,即使有也不会太多,天南星马队近百人,没有几十个窝棚住不下,还有那些马匹需要厩舍,可以肯定,胡子老巢不在这里。
“完事没有?”胡子追问。
“没哪!”
“你拉线屎啊?”
“我肚子疼。”冯八矬子编造拖延时间理由,当然时间不宜过长胡子生疑,他提裤子站起来,一边系裤腰带一边说,“闹肚子,肚子疼。”
“走吧!”胡子催促道。
冯八矬子回到窝棚。
秧房当家的说:“我以为你掉茅楼里了呢!”他嫌他如厕时间过长,“想好没,什么时候来领人?”
“五百……”
“嗨,小孩jī_bā见长了。”秧房当家的挖苦道,“不行。”
“六百。”
“得,不想赎人拉倒!”秧房当家的要封门,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恐吓的话说得有些含蓄道,“反正人你们不要了,昨晚狼来了几次,它们急着垫肚子。”
“爷们,不是的,我们再商量商量。”冯八矬子积极争取道。
“我没工夫跟你绞嘴磨牙,要想领人,两天内带一千块大洋,多一天都不行。”秧房当家咬死赎票最后期限。
如果不争争讲讲还真不像,本来冯八矬子也不是谈赎金的,多与少没什么意义,做出花舌子的样子而已。他妥协地说:“一千就一千,两天也行,我得见一眼艾金生。”
“这个?”秧房当家的打哏儿(迟疑)。
“我见了人回去好向委托人交代。”冯八矬子说。
四
纸房屯现在不是一个屯落,说它是一片废墟还准确。二十几户人家的屯子化为乌有,明显经过大火洗劫,过火的房舍只剩下黑黢黢的墙垛子和梁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顶子手牵马走进屯,在东数第三家处停下来,两间土房已经烧落架,一处灰土墙壁上贴着年画,人物相貌奇异,豹头环眼,铁面虬鬓,是钟馗镇宅。烧毁的一个炕柜和一些生活用品还能辨清是什么东西,一根烧断的烟袋斜插在破烂东西间,可见柳叶儿抽烟,而且用烟袋。符合三大怪歌谣唱的:“窗户纸糊在外,姑娘叼个大烟袋,养个孩子吊起来。”柳叶儿不是大姑娘是小媳妇,抽烟使用烟袋,三江女烟民使用烟袋很普遍,炕上摆着两个笸箩——做针线活用的针线笸箩;装旱烟的烟笸箩。烟袋锅多是用黄铜、白铜制作,还有玉石、玛瑙、翡翠、琉璃等多种质料,烟袋杆则是铜、木两种,以乌木为好。女人习惯用细长的烟袋杆,烟锅也相对小,称作坤烟袋。
为证明是柳叶儿使用的烟袋,小顶子拔出一截烟袋,确定是根坤烟袋。她收起来想做遗物保留,当然没确定柳叶儿生死之前,当一件纪念物保存。死亡的村屯笼罩在死亡气氛之下,见不到生命迹象。她决定离开屯子,在周边寻找村落人烟,打听纸房屯的真相,她坚信这里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件。
出了屯子朝哪个方向走,都是有目的没目标,希望遇到人。小顶子骑在马上,不时远眺,炎热的光线像水一样流动,绿色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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