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低头思忖着,半晌才道:“那衣衫……皇后娘娘也的确粗心,身为母后,大皇子的衣衫线松了也不知么?”
“这……总之皇上是在怒斥呢。”
“大皇子是块烫手的洋芋。”江心月摇头道:“皇后她才憋屈。她一向谨慎,行事周全,如何能连大皇子的衣衫这样简单的事都出差错?况且下头伺候的人又不是没用的,皇子的衣衫是多么好的料子,缝地多么仔细,怎能说松线就松线了?”
她不再说下去了。宫里恨大皇子的人实在太多了,她都无法断定是哪个做的。不过还好大皇子吉人天相,皇后则可怜地受连累了。
而且,这种事定出了不止一次,正是因次数太多了,才终于有了一次成功。
江心月方想遣玉红退下,玉红却又道:
“娘娘,还有一事。关押在宗人府的赫连氏病死狱中。”
“病死?!”江心月惊道。慎刑司的傅氏病死,宗人府的赫连氏竟也能病死!皇后她有多么神通广大么!
丽妃也是愤然:“皇后真以为她可以只手遮天么!”
***
待到傍晚丽妃走后,江心月遣退殿内所有的下人,独独叫了菊香进来。
“娘娘是否因皇后之事忧愁?”菊香端了一盏茶色淡泊的祁门红茶,奉至江心月的手边。
“并不是忧愁。”江心月接过茶摇头道:“这一次她逃过一劫,我也没什么法子。然而……我很怀疑,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将手伸到宗人府?”
“那娘娘可有想到什么?”
江心月点头,道:“我虽对宗人府所知不多,然掌管宗人府的宗令大人,我却知道他姓姚。菊香,自从宸妃进宫我就有这种预感,那位居在重华宫里的……”
“惠妃娘娘?难道她与皇后……可是,她当年是自请入重华宫的。奴婢也看得出来,惠妃娘娘极看重血骨亲人,她一心照料悯郡王,已经失了在宫中纷争的野心了。”
“她失了野心,不代表她背后的姚家失了野心。”江心月将茶盏往案几上重重一搁,道:“宸妃入宫,对姚家来说是一记警钟。如今朝堂上,拓跋一族崛起,姚家一再受压制,他们已经坐不住了。而去年选秀,姚家女儿均未能入侍,如此,他们在宫廷内的希望只剩下惠妃。”
菊香叹一声,道:“当年陈氏为后时,惠妃迁宫之前将所有权柄与所培植的人手交给当时的婧昭媛,期望她替自己复仇。后来陈氏灭,惠妃也算了了心事。如此,她与皇后,还有几分的交情呢。”
“故此,我们日后要多留心重华宫了。”江心月闭目,疲惫地道:“菊香,恭绵贵妃留给我的人手中,在重华宫恰有一枚棋子。你暗中与她交待。”
“敢问娘娘,您所希望见到的是什么结果?”
江心月眸色一紧,道:“最好,惠妃一辈子都呆在重华宫。一旦那边有什么异动,你就要及早告知我,我才可应对。”
“是。娘娘放心,奴婢会做好。”
纵然宫内有些许的烦杂,江心月这一胎仍是风平浪静,安安稳稳。
而宸妃,那个干练而聪颖的的女子,她跟随良妃学宫务,几月下来就能独当一面。
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这日天气放晴,外头十分清爽怡人,连前院花圃内十分娇贵难养活的“榆叶丁香”也在春雨过后,从顶上结出一盏一盏浅紫的五叶花灯。江心月午睡醒来,和周乳娘一同哄睡了媛媛,正看着殿内几个宫女们坐着打络子。年轻的女孩子都手巧,满把攥著五颜六色的珠线、鼠线、金线,全凭十个手指头,往来不停地编织,挑、钩、拢、合,编织成各色繁复而有趣的图案,看得江心月满眼都是艳羡。
她将媛媛交由周乳娘抱回去,便心痒难耐地坐在宫女们中间,要她们教她。几个宫女拘谨地起身不敢与她同坐,菊香却打趣道:“主子您甭费这心思了,谁不知您在丝线上的‘功夫’啊!”
江心月立刻鼓起了嘴巴,她绣工极差,编织的功夫也是如此,总之与丝线有关的都讨不了好。
今日还偏偏要学。她令众人坐下,自己拿了一把银丝来编。她身侧的冰绡正在用长针把线的一头钉在坐垫上,另一端用牙把主轴线咬紧、绷直,十个手指往来如飞。江心月看得眼睛都呆了,道:“这是个大蝙蝠啊!和咱启祥宫门外飞的活蝙蝠一模一样!”
冰绡笑道:“奴婢也就会这点子手艺,编一个搏公主一笑罢了。”
江心月拿在手里,啧啧赞叹了好一通。此时却有一道姣好的女子的声色,在殿门处突兀地响起,道:“你这里虽受着冷落,却依旧热闹。”
江心月蓦然抬头,却见良妃颀长而聘婷的身子站在重重飞檐之下,却也不晓得是何时进来的。江心月不觉道:“姐姐来了也不通传一声,唬了我一跳。”
良妃淡然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也没什么,路过你这里就想进来看看了。”
殿内的宫女们自然不敢再坐着,纷纷找了自己的位子侍立。菊香收拾了案几上的丝线请良妃坐下。
方才的热闹仿佛突然地消散不见,大殿里沉静如水。午后柔和的光线照得满眼皆是明媚,案几上的一株金盏菊仿佛随着那光辉颤了两颤,与悠然静谧中滑出一抹沁人的幽香,莹莹绕在鼻尖底下。
“良姐姐——宸妃如今掌宫,倒是很好。”江心月率先开了口。
良妃扣在案几边缘的五指倏地一缩,道:“皇后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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