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儿忽然叫住了岳飞,听他问起,竟又无从作答,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当下只在心下暗道:“是了,我叫他留步做什么,他又不是真岳飞,更何况就算是遇到了真的,我又有什么话好说呢,难不成还能告诉人家,你效忠的狗皇帝将来会把你脑袋砍了不成?”
苏杨儿自认没有能力去改变历史,也没那个兴趣,更何况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因为真实历史上的岳飞也是春风得意过的,三十岁上下便跻身一方节度,手握雄兵,挥师北伐,所向披靡,那时的他想必对皇帝忠到了骨子里,也爱到了魂魄中。
始终幻想踏破贺兰山缺的他,断不会信,有朝一日,赵构会取他性命媾和。
千古名将封侯,无不在百战之后,多数垂垂老矣。
如岳飞般,壮年拜相有几人,连其不过两三矣。
更何况,眼前这个岳飞还是假的,苏杨儿更无话可说了。
岳飞见她吱吱唔唔半晌无言,也起了疑心,再次问道:“小娘子?”
苏杨儿憋了半天,终于出声道:“岳壮士,你在军中可听说过与你同名同姓之人?”
“同名同姓之人?”岳飞闻言一怔,随即摇头道:“不曾听闻,天下如有这等巧事,那也当真有缘了。”
“那岳壮士可曾听说过秦桧这个人?”
“秦慧?”岳飞皱了眉头,反问道:“这名姓也耳生的很,是汤阴县中哪家娘子?”
苏杨儿知道他听错了,忍不住笑道:“罢了,壮士请便吧。”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一是既然已把他叫住了,倘若不说话,也是尴尬;二是心下尚存许些期望,固然她也知道这会儿无论是秦桧还是岳飞,这一对苦大仇深的冤家在此时皆不出名,可还是对他的名字耿耿于怀。
而岳飞此时却疑惑问道:“小娘子,您何故问起这两件事?”
苏杨儿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岳壮士的大号甚是好听,随口问问。”
“好听?”岳飞兀自不解,又问道:“那秦慧又是何人,为何要问某是否听闻?”
“一位故人而已,既然岳壮士不曾听闻,那请一路保重吧。”
苏杨儿见岳飞还想再问,忙信口胡诌一段,便转身回房,她知道同这假岳飞扯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及早歇下,养足精神返乡。
岳飞见状也只好噤声,就在他也打算就此离去之际,忽有一人走进院中。
“原来你也在这里,杨儿,你等等,我有事要同你商议。”
苏杨儿一听到这声音,面色倏变,不消说,她也知道又是陆靖元来了。
当下她理也不理,快步朝房中走去,为今她天不怕地不怕,可算怕了陆靖元这块揭不开的狗皮膏药,这才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竟然又寻上来了。
可谁知她眼看便要冲进屋中时,身后陆靖元几个跨步,便将她拦了下来。
“杨儿,你且住下,我先同他讲几句话。”
陆靖元一边阻住她的去路,一边却同岳飞说道:“姓岳的,我听说你要回去从军?”
见他又是喊自己,又是叫岳飞的,苏杨儿登时一惊,心想:“这货该不会想在我面前再狠狠欺辱一下假岳飞,展示自己的男人雄风吧,哥们啊,你快省省吧。”
她正想着,只听岳飞回应道:“是,岳某正有此意,适才已向东家辞行。”
出人意料的,这一次陆靖元竟没有阴阳怪气同他说话,反倒颇为赞赏道:“好,是条汉子,陆某一路得罪了,接住!”
边说着他解下悬在腰间的银鱼佩,朝岳飞丢了过去,见岳飞稳稳接住后,她才说道:“你持此佩,回汤阴去陆府寻我家人,说明去由,便说你是我的朋友,你从军一事自有安排,也省得你再去寻军应募,这会儿又不是征季。”
岳飞见这银鱼佩竟是二两纯银打造,一时惊讶道:“如此贵重之物,岳某岂敢收受,某从军自有去处,不怕报国无门,不劳衙内郎费心。”
陆靖元道:“你少自作多情,这鱼佩只是个信物,你拿回去当然是要还给我家人的,况且这方便之门也不是白给你开的,你回乡替我向家中传句话,便说我一路平安,让他们不要挂念。”
岳飞闻言又望了一眼手中银鱼佩,问道:“衙内便不怕某将您这一番好意私吞了?”
陆靖元听了冷笑一声,道:“我量你也不敢,更何况你这人还算有点本事,你去从军总强过乌合之众,好了,你不要那么多废话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那谢过衙内了。”岳飞这才收起鱼佩,又望了一眼苏杨儿后,转身离去。
虽然陆靖元说话时同样有些颐气指使,可二人这番“基情满满”的对话落入苏杨儿耳中却让她听的一怔一怔的;以前她只道陆靖元是个缺乏管教的官二代,本性不坏,但为人幼稚肤浅,固然称不上什么坏人,但也称不上好人。
但不曾想,这个满是孩子气的陆衙内竟还有点气度。
她却不知,就如自己对他的无奈一般,陆靖元同样对假岳飞束手无策。
概因他在苏府吃了个哑巴亏后,便开始怀恨在心,一路上只想着敲打岳飞两下来出气,可谁知此人便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泥人一样,任他如何敲打,始终无动于衷。
如此怪人,令他每一拳都如打在了棉花上,越打越气。
能没脾气到令仇人服气,也算是此人的本事了,是以陆靖元得闻他要从军后,才会大开方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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