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一场人世衰败,就当醉一场杜康。处一世人情冷暖,就当走一趟轮回。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说出来,她倒觉得心里舒坦了,“那天我生下了孩子,就被拖到院子里绑在了柱子上,他拿着剑刺穿了我的胸口,我当时居然没觉得有多痛,只觉得他眼中的泪,闪亮得有些刺眼,其实我还想告诉他的,不必为我哭,我不怨他,可是当时我口中满是鲜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低着头,可无常还是看到她哭了,伤情事过去了那么久,有些人,还是过不去……
孟婆突然站起身,抖了抖衣衫上的褶子,头也不回地留下句话:“大人本不必纠结,那世俗中难留下的,是那洵王妃,她固然是要死的,可您,是战神狐玉……”
她似懂非懂,挑了眉头看向云良,那厮却趴在桌上睡着了,全然把这凄美的故事当成了催眠的睡前故事,无常真心怀疑他是怎么在月辰宫做了这么多年的。
不等她看过来,无常就先开了口:“您就忘了那洵王妃的身份,您要是还挂念那小子,就以您自己的身份去找他啊!”
她豁然开朗,果真是这些年过得越发糊涂了,这其实本是很简单的问题,只是她自己没想明白,徒增了许多烦恼,还浪费了孟婆几碗汤……
街上风雨潇潇,狐玉执了一把红伞呆呆站在医馆门前,躇步不前。再回到医馆,平日里在脑海里抽搐的那些回忆反倒平静了,如今,只堪堪能回忆起,那一身洁净的素梅。只是忽而想起死前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晶莹,心下的踌躇便都了然无几了,她不敢迈这一步啊,她猜不透那日他泪中爱意几何,怜悯几何,羞愧几何,猜不透他对她,情意几何……再者说,她为妖,他为人,他们二人之间,沟壑几何,这一步,脚上压力又几何啊!
“在在,下雨了,去外面把药材收了!”
门忽的被莽撞的少年冲撞开,狐玉被吓得一声惊呼,抖掉了手中的伞,少年也被眼前之景惊得忘记了要去收药材,愣了愣才缓缓地开口道,“姑娘何人?本医馆已打烊了,不受患。”
狐玉看了看摔在地上的伞,猛得一脚踩了过去,……红伞四分五裂,她抬起那张无辜的脸,支支吾吾开口道,“伞,伞坏了,能,能不能避个雨!”
“……”
刘在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请她进去了,且不说这红衣姑娘的脑子是否衬得起坏人这两个字,凭她身上那股若即若离的故人的气息,他也断然不会拒绝于她。
狐玉一进门,就看到了忙前忙后的刘生,素梅不再,只一席黑衣,腰间束白布,俨然一副亡亲之扮。狐玉正猜测着是不是刘在他娘去了,就见老太太端着个盘子急吼吼地从后门处一闪而过……
她尝试着开口,“公子家中,可是有亲人离世?”
刘生回头一看到她的那张脸,先是错愕,而后便是呆滞,出神之间掉了手里的药杵,砸到地上咣当一声才拉回他的思绪。他记得那日,他一剑刺穿了她的身体,本打算直接自我了断,却见到一只闭着眼眸的红毛狐狸的虚影从她的身体里飘飘悠悠地隐没于地下,他便隐隐有了念头,她一定会再回来的,于是他为她着齐衰,守在了这里。如今他眼前的她,眉眼竟是和那红毛狐狸有几分神似。顿了顿,他开口回她:“是亡妻!”
他有妻子了!
狐玉隐隐地感觉到心里的丝丝痛楚,颤抖着声音问出了下一句,“为何,齐衰只着半身!”
“因为我在等她回来!”
“她……”狐玉眼中泛着盈盈泪光,她听不懂他说的话,看着他眼中的目光就足以泪目。
“她太笨了,我若不等,她便丢了!”
狐玉怔了怔,心下失落更甚,他可以一剑杀了她,却可以为她的妻子着半身齐衰等她,他……她怕是单相思了。一把抹掉脸上纵横的泪痕,本想道一句再会,却如何也忘不掉那夜里温热的肩膀,便下意识脱口而出,“如果,你找到了金盆,你会不会洗手?还会不会不杀……”说到一半便是自己也后了悔,即便她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又有何用,那些个夜里的嘘寒问暖,那临别一剑的泪痕,不过是……可怜罢了吧……
刘生却在她心上风雨翻滚脸上青红交加之时开口,“我会洗狐狸!先杀再炖!”
狐玉愣了愣!
刘生叹了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刘在这孩子,总随便往家里捡一些东西,还净是些脑子不灵光的,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狐狸!”
“我……”
刘在用他那吊梢眼瞪了她一眼,“不想晚上吃炖狐狸的话,就过来帮忙把药材收了,刘在,去把娘扶进来,一家人齐了该开饭了!”
无常只当这事过得圆满了,没想到那战神大人又回来了。
“无常,凡人的寿命,怎么那么短啊!”
听她感慨的话,无常猜出了七七八八,怕是那凡人耐不住岁月蹉跎,死去了。
狐玉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束,端坐在他面前,泪流不止。
“我以为他只会变得白发苍苍,如果只是这样,我不介意陪他一起,我也可以把自己变得苍老,可是后来他闭上了眼,再没有睁开过,我又如何陪他一起闭眼呢!闭了眼,就什么都没有了,闭了眼,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她讲得那般声泪俱下,引得孟婆撑船划了过来。孟婆心中,其实早知如此。
“大人,凡人生老病死,转世轮回,是为天道,不可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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