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一群吃干饭的废物,说什么学生终究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捉几个带头的,没几天就散了,现在北大法科院关满人还不够,连理科院都用上了,是不是要把整间大学变成监狱你们才满意,人家不怕关,连中学生上街都带着包袱,手里夹着棉被等着坐牢,还要继续捉吗?」
段祺瑞臭骂底下幕僚,幕僚被骂得连头都不敢抬,没人发声,谁会想到这股风潮会这么快蔓延,捉人的动作适得其反,激起更大的浪涛,军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段公没强行派兵镇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想,二少真是有先见之明,防范于未然,没让情况落入不可收拾的局面。」
丁副官识趣提起曾阻止主子铸下大错的段二少。
「提起那个臭小子我就一肚子火,他现在在哪?叫他回来,我要再抽他一顿。」
在幕僚面前,段祺瑞杀气腾腾,像是要吃了儿子似地。
丁副官暗笑,一得知二少被送进同仁医院,主子隔三差五问二少的病情,醒了没有,严重吗?一醒,就立刻安排二少转到协和医院,张罗好擅长外伤的中西医师待命,却要逞强装过漠不关心。
「二少人在同仁医院,表小姐天天都去看顾,脱离危险期了,就是反复发烧。」
严重时,医生还要家属做最坏的打算,主子还打了自己一巴掌,大骂为什么不会拦着他点,骂二少是挨打不懂得跑的蠢猪。
「暂时放过他,等烧退再把他抓回来接着打,给我派几个人去盯着,别让臭小子给跑了。」
名为监视,其实是担心儿子又乱跑不好好养伤。
幕僚们岂有不知,消息灵通的更知道,段二少顶着伤与徐树铮大斗一场,徐树铮回来后,就向翁主告罪说以后想专心在军务上,不能再献策。
翁主对文人本就没有多大的恶感,力主镇压的徐树铮不再怂恿,翁主态度自然会软化。
幸好如此,他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学生、商人竟如此有血性,联合起来罢课、罢市,不说全国,单北直隶地区响应的人数便超过了十万人,即便有办法全抓了,紧接来的民愤,光气势便能把北洋政府冲垮。
不得不说段家二少有先见之明。
「派人去跟螓螓说,多给那臭小子送些掺了当归、红花、川芎的补品,让他好得慢一点,多吃点苦头。」
这些都是妨碍伤口愈合的中药,丁副官知道要反着听,主子是怕表小姐年轻不懂,胡乱给二少进补,反而加重伤势。
「我亲自去一趟。」
二少的事是大事,主子一定不会假他人之手,派其他人去也显不出主子的关心,还是得由丁副官出面才行。
丁副官到达庄府时,螓螓已经带着巴大得、管家乘车前往医院。
一路上每隔几条胡同,就能见到大学生站在简陋的台子上,轮番上阵,慷慨激昂地陈述理念,告诉民众列强是如何恶劣,私自议决,瓜分中国的土地。
几乎每一处都有大批民众聚集,鼓掌叫好声不断,彷佛是一场盛大的庆典。
「等等,开慢点。」
探头观看街上的景象,螓螓远远看见一个眼熟的人。
「哈巴儿你看,那是不是康秘书?」
顺着表小姐的指头望去,巴大得看见康慕河和其他大学生一样站在台子上,却不是口沫横飞宣扬抱负,身子挺立,不卑不亢,沉默地站着。
「是小康没错,原来他跑到这来了。」
早晚去医院探视段二少一次,除非段二少特别吩咐事办,其余时间康慕河是自由的。
「他怎么不讲话,台下的人在激动什么?」
从后方看,民众组成很不一般,更多是学生的打扮,这些人仰着头,挥舞拳头,像是再叫嚣,斥责康慕河。
「停车,我们去看看。」
螓螓要去一探究竟。
「现在外头乱得很,二少要属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表小姐涉险。」
京城军警全派出去监看学生,城中宵小横行,表小姐手上一个玉镯子都超过一千大洋,这样的富家千金出现在大街,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有了上次的教训,巴大得不会再给人可趁之机。
「罗叔,你下去帮我看看。」
知道表哥是好意,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巴大得难做,螓螓让管家代替她前往。
片刻后,管家青着脸回来。
「学生是冲着康秘书来的,他们说康秘书是段家的狗腿子,同流合污的人没资格谈救国,要康秘书滚下台,康秘书不肯,站在台上为表少爷辩驳,学生越说越难听,他们说龙生龙、凤生凤,军阀家的儿子……」
管家不敢再说下去。
「太过份了,表哥为学生做了多少事,现在人还发高烧躺在医院,他们怎么能……」
却知道不能怪罪学生,他们并不知情。
或许像是表哥说的,知情也不会改变任何事,人一旦有了成见很难扭转,尤其是知识分子,即便错了也会一错到底,不愿承认错误,会说他猫哭耗子假慈悲,更过份的,直接把表哥的付出当作阴谋。
表哥很早就看透了,把出身成为一种原罪背负在身上。
螓螓忍住,看着康慕河不急不躁对下头的人解释,脸上没有一丝难堪,无愧地面对众多攻讦。
「日本鬼子都不怕,几个大学生难不倒小康的。」
差点脱口而出康慕河就是屠狗人。
「他什么时候又去配了副眼镜?」
距离远看不清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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