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碎,姓什么?」
「妈的,嘴巴放干净点,你才是杂碎。」、「不要打了,我说,我姓巴。」
「巴杂碎是吧!」
「大得,老子的名字是大得,谁跟你是杂碎?」
「还有力气耍嘴皮子,看来教训得还不够,全副武装跑校场五十圈。」
「五十圈,你干脆一枪把我给毙了。」、「不要开枪,我跑就是了。」
在脸上有道十公分刀伤,疤痕额头横跨鼻梁划到下颚,宛如索命厉鬼的中士监督下,巴大得瑟瑟地戴上煤斗形状的德式钢盔,系紧挂着弹药袋,以及两枚24型德国柄式手榴弹的腰带,握住国产的汉阳造步枪,双眼各含着一沱大泪泡子,拖着一身疼痛,凄凉哀怨地接受,每个新兵都得尝试过一回的磨练。
「我他妈的是招谁惹谁?为什么要来受这种罪?贼老天,我上辈子是欠你钱吗?这辈子你要这么折腾我?」
边跑,巴大得不住地在心里控诉,骂天、咒地,就是不敢对将他从段大少身边调走的段二少说半句恶毒的话。
打从被带到这处不知名连队起,所遇到的每个人身上血腥味与杀气都浓得吓人,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把杀人当成家常便饭的狠人。
而这些人居然唯段二少一个人的命令是从,以少见的新式德军装备为武装,校场上三架巴大得从未见过的大型步兵炮,像是三座活动碉堡,光看就能想象放在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杀伤力。
北洋军最精锐的部队都不见得能配备的高档货,这里随处可见。
段总理曾被派到德意志帝国,在柏林陆军学院学习,回国后任职于北洋军械局,有这份渊源,加上他目前高高在上的地位,弄来这些武器不成问题,但他跳过正规政府军,独独供自家人使用,到底想做什么?
而这样一支新式强军,竟交由一个刚满十八的年轻人统率,不是儿戏,就是把段二少当成正经的继承人,给予他试炼,方便培养亲信的机会。
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后者。
而他,巴大得,正亲身体会着,段家下一任当家者不容侵犯挑战的权威。
这是开车撞在了炮口上,倒了八辈子的楣,如今生死都在段二少的一念之间,别说恨,埋怨一句都是自寻死路。
十圈过后,巴大得身上军服全湿透,汗水不停流淌,手脚疲软,摇摇欲坠,没想要哭,眼泪却一波接一波往下掉。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重回到王府大街安福楼前,当那群娃儿靠过来弄脏车子,他一定会笑得跟尊弥勒佛,慈眉善目对娃儿们说:「小心点,街上人多,被碰着撞着受伤了,你们爹妈会很伤心的。车?弄脏了没关系,叔叔再擦就行,叔叔是开车的,擦车天经地义,我不擦谁来擦?没你们什么事,来,这块袁大头拿着去买糖,好好玩,乖乖长大。」
谁有后悔药卖,我出身家跟他买。
他在内心吶喊,可没人回应。
「你为了什么当兵?」
跟他对话的只有模样跟杀人魔没两样的中士。
「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累得像狗,无法思考时,人是不会说谎话的。
一颗子弹打在巴大得脚前,巴大得吓得往后仰,跌坐在地。
「那是以前,以后驱逐鞑虏,兴我中华就是你当兵唯一的理由,听到没有?」
放你妈的乌拉屁,等老子离开这,照样吃喝嫖赌,赚大笔大笔的现大洋,没钱捞,不能作威作福谁愿意当兵。
二十圈过后。
「你为了什么当兵?」
校场上再次响起中士的问话。
「驱逐鞑虏,兴我中华。」
巴大得照本宣科覆诵,用口型多加了两个字,才怪。
四十圈后,巴大得再也跑不动,把步枪当作拐杖用,拖着沉重不堪的身体迟缓地往前走。
「你为了什么当兵?」
中士不厌其烦再问。
「驱逐鞑虏,兴我中华。」
巴大得都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声嘶力竭冲着天空大喊,只觉得脑子剩下这几个字,心心念念的女人、钱财全成过眼烟云。
八个字就这么钻进骨子里。
「你效忠的人是谁?」
中士换了另一个问题。
「段二少。」
巴大得觉得自己不会再错了。
「大错特错,士兵效忠的对象,只有广大的人民群众。」
中士严肃纠正,比起战力,这个连队所拥有的忠贞信仰才是真正无坚不摧的利器。
「你效忠的人是谁?」
中士再问。
这回巴大得再无抗抗,立即而全然地接受。
「广大的人民群众。」
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五十圈这个不可能的训练,也不晓得为什么在跑完五十圈后,他还活着?
在失去意识前,依稀听到有人对他说:「欢迎加入虎狼连。」
而他居然说了谢谢。
之后的一个月,他过着一起床就操练的可怕日子,除了用来睡觉的八小时,全用在射击、负重、格斗种种高强度的训练上。
每隔两个星期会被赶上山一次,整整三天两夜吃喝拉撒睡全靠着一把刺刀解决,活着继续按表操课,没活下来是他的命。
撑过第二个月,他终于脱离巴杂碎的称呼,每个人包括厉鬼中士都正正经经称呼他的名字,他又是巴大得了。
他明显瘦了,胸膛与腹部结实地,用石块砸不过微微刺痛,即便被刀划过,在对练的同僚倒下前,他不会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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