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前夫。」
茶馆里,女孩将等待的贵客迎了进来,一改在人前端庄恬静,笑嘻嘻地,以与她年纪相符的活泼灵动,在男子跟前转了一圈,过膝的裙摆在空间划出一道弧线。
「怎么样这一身还可以吧?」
请男子鉴赏评断。
男子没有因为女孩的称谓而惊吓,习以为常地接受,飞快摇了摇头。
「妳不是想起来自己念的是培华女中,你们学校的制服长这样?」
质问,但语气充满宠溺,毫无责怪的意思。
「别那么挑剔好吗?这是我在淘宝找到最好看的一套,我妈还替我改过才那么合身,凑合着就行了。」
女孩鼓着腮邦子,娇嗔抱怨,有点持宠而骄,认定无论她说、做什么,男子都会无限制包容。
「就知道妳会这样,我早准备好了,拿去换上。」
男子将礼盒交到女孩手里,女孩放在桌上打开,取出一件七分,一别喇叭袖口而是窄口,缀一圈白边,领边滚花,肩前有刺绣,下身是西式百褶裙,样式复古,用料精致,一看就知道是手艺不凡的师傅花了心思打版重制。
「对,没错,我以前就是穿它上学。」
少女将年代久远学生服抱在胸口,眼眶湿润,快要喜极而泣:「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要再怀疑了,螓螓妳是1918年入学,正好晚林徽因两年,妳要和她一起入学,校花就没她的事了。」
历史留名,众人吹捧的名人,在男子口中不屑一顾,全心全意只有女孩。
「嘴巴客气点,徽因学姐挺照顾我的。」
并没有否认男子说的话。
「等我一下。」
爱不释手,喜孜孜进到内间更衣,不久焕然一新,以培华女中学生身份亮相。
「好好看喔。」
自夸着,手在领口轻轻虚抓着,好似那里少了一个什么东西。
「项链在这里。」
男子预知他口中螓螓找得是什么,从口袋掏出一条带圆坠的短炼。
「就是这个。」
培华女中学生人手一条,悬在制服前的象征,旧日时光再临,失而复得的喜悦,女孩终于落下眼泪。
「前夫表哥,谢谢你。」
女孩又更动称谓,男子既是他过去的丈夫又是攀着血缘的亲戚。
「妳喜欢最重要,别哭了,不是要让我见识一下妳泡茶的手艺,我快渴死了。」
想要伸手安抚,中途停下缩了回去。
「还有以后叫我项东,我现在不是你的前夫表哥了。」
割断两人过去密不可分的关系。
「为什么你就可以叫我螓螓?」
「因为你前世跟今生乳名都是螓螓,而我不是。」
言之有理,螓螓被堵得说不出话,边嘟嚷着,边张罗茶具。
茶是特贡级碧螺春,茶壶用的是壶身扁、壶口大、壶壁薄的紫砂段泥壶,碧螺春不耐闷,段泥壶透气最佳。
大壶口出水量随之加大,才能观赏到雪浪喷珠,春染杯底,绿满晶宫三种茶中奇观。
将蜷曲成螺状的茶叶倒入茶则中,再用茶匙舀起铺满茶壶底部,拿起降温到八十度左右的热山泉水,像是高山流水冲下,动作一气喝成,在热气茶香混合而成的烟雾里,专注于茶艺的螓螓呈现出一种静谧又舒心的独特美感。
「真正的好茶,连第一泡都不容错过,最初的滋味或许略带青涩,却有着原始纯粹的面貌,像是年少,轻狂而率真。」
送上第一杯茶,螓螓随即埋首炮制完美的第二泡。
「像是我们上辈子初见面的那一段时光。」
项东细闻过,缓缓饮尽,缅怀许多许多年前的诸多美好。
「表哥是我见过最好看,对我最好的人,那时的表哥像是一把开锋的剑,锐利耀眼,闪瞎了整间培华女中的学生,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小敏、乐乐差点把我给撕了,连徽因学姐都私下向我打听过你。」
与项东重逢后,前世记忆渐渐复苏,往事一点一滴蓄满脑海,欢乐多,愁苦少,让她越加怀念依恋。
「我们在总统府外交委员会办公室见过面,她被他父亲教得很好,如果不跟妳比的话。」
项东清楚记得,林徽因父亲林长民时任总统府外交委员会事务主任,两家人的渊源是在林长民任职于段祺瑞,段家内阁的司法部长时。
她给项东不错的印象,但还没到人间四月天的程度,每个人心中都有位如同最美时节的女子,他与螓螓是在温暖的浅秋天相识。
卡谬说过,秋天是另一个春天,秋天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朵小花。
他的螓螓就是烧了满山的枫红花,焚毁他的世界,旁人再也无法靠近半步。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你会不会有点那个什么的……」
螓螓用嫌恶眼神看向项东。
「恋童癖吗?时代不同,民初观念没有脱离满清太远,十五岁嫁人很正常,你已经算是小大人。」
项东毫无负罪感。
「但是你十八岁了耶。」
螓螓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虽然明知那时她对这位表哥兼未婚夫也是保持着欣赏态度,并不排斥,就是忍不住要捉弄一下。
「小摩是在二十四岁追求妳徽因学姐,她才十六岁。」
理直气壮,分毫不退。
「小摩,徐先生是新文学运动的大诗人,又比你年长,你怎么这样叫他。」
对徐志摩,螓螓有着莫名的崇拜,无论是当时或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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