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高举一手喊道。
钱雪目光扫去,心头一跳,此人一头癞疤,正是村口想拐走她的二流子钱全,他何时又回村了。
邓红军目光一亮,急忙说道,“什么办法?”
“现在个个都饿得像条狼一样,这偷鸡贼偷了鸡肯定藏不住,并且藏东西最好的地方不就这儿嘛。”他嘿嘿一笑,拉起大棉袄,露出一大块干瘪肚皮,啪啪拍了两下。
他棉裤上胡乱缠了根裤带,裤带系得低,就掉在胯.部处,几根黑毛欲露不露。
这一动作吓得年轻姑娘啊得一声轻叫,他却流里流气一笑,明目张胆地往姑娘们胸前瞄去。
有些人家忙斥他一声,用身体把自家姑娘挡住。
“说得对,这时候肯定已经下肚了。”邓红军眯了眼,离了桌椅,缓缓在众人面前走过一圈,最终停到了曹建国面前,“偷没偷,你张嘴让我闻闻就行。”
“哪能听二流子的话,闻到肉香味就说偷鸡,这也太……”
曹芳的话尚未说完,邓红军已一把揪过曹建国,如同拎只小鸡崽般,捏住他下颌,掰开嘴就闻了上去。
“肯定是他偷的,肯定是他偷的。”一旁邓勇明跳脚拍手,兴奋大叫。
曹建国父亲曹满屯在这一刻如同霜打了笳子,整个人都蔫了,全靠曹芳支撑着他。
他是地主出身,祖辈上传下来的二十顷田地,平日雇着一些长工和短工,靠着这些田地小日子过得快活,可哪想打仗了,战战兢兢活下来,竟又遇上‘分田地’,不说这些田地没有了,还划了个地主成分,受尽白眼,媳妇跟他离了婚,回了娘家改嫁了,听说成分很好,是个贫农。他现在天天下地,一起劳动,挣着把两个孩子拉扯得大一些了,这两年也稍微松快些,讲成分不那么严了,他家小子又给他惹事,这是要弄死他啊。
邓红军眉头微皱,刚才他闻了下,竟然没闻出肉味来,他不信这个邪,儿子说了是曹建国,肯定有些缘由,这回他几乎把鼻子凑到曹建国嘴巴里了,才隐约闻出一点点烤肉香气来。
吃完烤肉,曹建国学着孟向东和钱阿雪,同样用溪水漱了口,虽有些不舍,但感觉清爽多了。
确实是他偷的,没错了,想到此,怒气上头,他一手握拳,就要往拎在另一手上的曹建国腹部捣去。如捣实了,不说刚吃下去的东西会吐出来,曹建国也得受伤。
“唉,不可。”
钱忠良和孟玉坤同时惊呼。
孟玉坤已跳了起来,想冲过去拦下,可距离实在太远,他都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
曹芳惊叫一声,“小弟。”
邓红军的拳头已冲了出去,在众人惊呼声中停在了曹建国腹前两寸处,他再次用了下力,竟觉得手腕子生疼,如同被铁钳夹住一般,瞪眼一瞧,一只并不算大的手握住了他手腕。
他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一个矮他一头的人正微抬着下巴冷冷注视他。
“孟向东,你这崽子,想造反啊,还不快放开。”他甩了下手,对方的手却纹丝不动。
什么时候,这家伙的力气这么大了,跟他爸一样,都是蛮牛。
“放开。”他怒喝道。
曹芳已扑了过来,合着孟玉坤,一起把曹建国从邓红军手上抢了下来。
曹建国已被吓傻,眼珠子木呆呆的。
“让你打我爸,让你打我爸。”邓勇明啊啊叫着朝孟向东扑来,张着嘴要去咬他手腕子。
孟向东见曹建国已被救下,松手退后一步,冷声道:“管好你的儿子,别让他象条疯狗似得乱咬人。”
邓红军目光如箭,pēn_shè向孟向东,但还是伸手拉住了邓勇明。
在孟玉坤面前,他还没胆子明目张胆伤害他的崽子。
人群中有人嗤嗤笑。
“曹建国究竟是个孩子,哪能这样打呢。”
“那一拳头下去,肚里的货肯定全都要吐出来。”
“这人心狠,手也黑。”
底下窃窃私语,压得声音低,却又能让邓红军听个明白。怎的,我们也不怕你,这都新中国了,不讲旧社会那一套。
钱雪就见着她爷钱根兴走了过来,很是严肃地批评邓红军,说道:“邓红军啊,这就是你不该了,曹建国还是个孩子,哪能这样下黑手呢。”
邓红军的脸阵青阵白,一手拉住还在张牙舞爪的儿子,回手就是一巴掌,骂道:“让你嘴贱。”
这一巴掌是扇在邓勇明脸上,打得他哇哇大哭,目光却落在钱根兴脸上,这老家伙是战斗英雄的爹,成分又好,村里人缘也好,他出来说话,他没法还嘴。
“爷,爷。”
钱雪使劲拢着嗓子,竟然被她喊出两声稍微清晰些的词语来。
钱根兴大惊,已顾不上其他,一把抱住钱雪,“阿雪,我的小阿雪啊,你是在喊我爷爷吗?”他激动地眼眶都泛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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