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重琅靠坐在木床上,昨日一身血污满满的白衣不知何时换了身新的,他既然坐着,那自然是醒着,那双漆黑犹撒碎星的眼眸定定望着她,并未显露半点儿意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快回来?
“你别伤他……”凤起低声道,“他身受重伤,显然连驱剑的灵力都没有了,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
青邺笔直站着动也未动,空灵的声音响起,幽谷一般染着丝丝落寞,“那你来告诉我,你们皆说魔界覆灭,那么如今,魔道中人又在何处?”
凤起一惊,你瞎归瞎,别随便暴露身份啊!
“这世上没有魔道中人了。”
青邺手中的剑忽然一抖,眼见叶重琅的脖颈刹然绽开一条血线,凤起又道:“你若与魔道中人有世仇,那不妨先治好了眼睛,拜入仙门……”
“闭嘴。”
凤起:“……”这也叫聒噪?
青邺手中的剑就贴在叶重琅脖子上,鲜红的血一丝丝向外渗,可转眼间也染红了雪白的衣领。叶重琅没理会青邺,只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暗示,但是……只要青邺听明白了就行。
她们两人现在一个夺舍重生如废柴,一个空有修为眼睛瞎,一旦暴露身份,谁也不是能以一敌万的魔将。
凤起悄悄向前迈了几步,又道:“昨天姚百灵已经从神医那里求得了治眼睛的药……”
“他是你什么人?”
“呃……”凤起又悄悄迈了两步,对上叶重琅那双淡然深邃的眼睛,浅浅一笑,“我与他有婚约在身。”
“呵……”青邺冷笑一声,“我听你对他倒是一腔的柔情至深,可他对你也不过是利用颇多,需你伺候,且是个薄义滥情之人,我替你杀了他可好?”
凤起一瞬间恨不得感动得涕零,果然是同道中人啊,终于有人替她不值了啊。
可就在青邺肩头微微一动,凤起已距离他仅有两步之遥,猛的上前推开了青邺的手臂,左手一转,惊情架在了青邺的脖子上,“他若对不起我,我且杀得,但是旁人不行。”
青邺空洞的眼眸一颤,“你擅左手使剑?”
不拆人老底能死么?凤起又换了右手,信誓旦旦道:“我不会使剑,但你若敢碰他,我就会了。”
“呵,愚蠢的姑娘。”青邺冷笑一声,也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剑,一转身,踱步坐回了桌边。
凤起:“……”这已经是魔将中性情相比较而言最好的了。
松下一口气,转头再看叶重琅,只见他静静靠坐着,任由脖颈血红染了半边肩膀,看向她的眸光略显深沉。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虽有波折,但状还得告!凤起忽然抽泣一声,染着哽咽哭腔轻轻扑到了叶重琅怀里。
叶重琅的身体陡然一僵,声音也有了些力气,“发生什么事了?”
话未出,哭声起,凤起委屈哭诉道:“那个神使……他说要带我去神界做侍女……”
“呵……”叶重琅突然笑了,方才似有若无的担忧顷刻间烟消云散,“那你可有骂他?”
“骂了。”凤起哽咽一声,忽然一愣,不对啊,叶重琅为什么不生气?
叶重琅轻轻抚上她的后颈,“骂过就好,莫让自己受了委屈。”
可这反应不对啊,叶代依要娶她续弦,叶重琅拼着挨打也要反对,可轸水要带她去神界,也形同拆散两人,叶重琅……一点儿也不生气?
凤起仰起头,湿漉漉的眼睛还染着氤氲,瘪了瘪嘴道:“他还说我对你毫无情意,去往神界便能永生不死。”
叶重琅微微弯起嘴角,目光柔和,“他说的没错。”
凤起:“……”你也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动?
去往神界便永生不死,那是人间芸芸众生梦寐以求的归途,却也真是全凭造化,可遇而不可求。
她为了叶重琅,连永生不死的机会都放弃了,叶重琅……一丁点儿也没见感动?
可或许叶重琅也是在说,他认可轸水的说法,她对他毫无情意?
叶重琅脑袋后面的伤好了,想通了,不犯倔了?
凤起有点儿愁,她自问心思灵光,洞察人心鲜差分毫,可面对叶重琅,为什么就屡屡猜不透摸不着呢?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叶重琅撑身坐正了些,面色仍显苍白,说话也有些气短无力,“在此稍歇两日,我们尽快启程去南湘湖。”
凤起一愣,“这么急?可你这伤,就算有神医……”
“如今魔将青邺已经逃离封印,魔将夙凝仍被封于南湘湖底,为防妖孽作祟,我必须尽快前去查看,以防再有疏漏。”
“!!”凤起惊喜之下用力抱紧了叶重琅的腰,恨不得亲他一口,骚年,你要我怎么谢你才好?
就这么一句话,就算她现在不和青邺相认,待青邺眼睛好转,必然会前往南湘湖!
叶重琅眉心微蹙,腰身略僵,“轻点儿……”
凤起抱着叶重琅闷头打滚,那是绝不能轻的,因为……轸水和姚百灵回来了。
既然只有他们两人去买米粮,轸水索性是御空带着姚百灵的,两人去得快回来也快,而且买回来的东西种类齐全,分量也足,大有要在这长期居住的势头。
然而,按理说,姚百灵一进门看到的是青邺完好无损坐在桌边,凤起正与叶重琅公然的搂搂抱抱,那一定不会再多想了。
可是,恰恰相反,姚百灵自回来之后,就连正眼都不看凤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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