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舟黑着一张脸,站在玻璃门外,死死盯着白花花一片的物证检测实验室里,技术人员对那部老式的手机进行指纹提取,拆解,动作极其缓慢的一点一点深入研究。
刚刚那一瞬间的爆炸,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他们会猜到无数种可能,但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在世界上唯一仅有的合法暴力机器内部,竟然会被人携带进一部陌生手机,并且还是远程控制炸弹爆炸的开关。
“大意了。”
陆明舟撑在玻璃门上的手缓缓攥成拳头,骨结煞白。
不管怎么说,来历不明的东西,来历不明的电话,第一反应都不应该是接听起来。
“要不要去现场看一下?这里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天童站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陆明舟闭了闭眼,愤恨地死死咬住后槽牙,握成拳的手在玻璃门上狠狠一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就在玻璃门旁做检验的技术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天童略表歉意地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爆炸案现场是一个医疗器械公司,主要生产销售的就是最普通不过的电子血压计,距离省厅不远。
公安厅的所在地被人们普遍称为党政新区,绝大多数的省级机关都搬迁在这附近,商务楼、商业圈也不少,这家公司就在公安厅旁边,相隔一个路口的一栋商务办公楼里。
附近就是省委党委大院,如果不是疯子,非要反社会跟政府对着干,那就是于凶手而言,这个人必须得被炸死。
被炸死的是这家医疗器械公司的总经理,叫刘明,今年四十八岁。
陆明舟到的时候,消防部门刚刚把爆炸隐患都排除了,出勤的小警察迅速给陆明舟介绍了现在所掌握的情况。
“这是他的身份证件。”
陆明舟拿过来一看,一愣。
天童发现他的不对劲儿,凑上前去,细细端详那张工作证上的一寸免冠照片,片刻过后,终于联想到这个人他们曾经见过。
“江达呢,江达!”
天童察觉到陆明舟身上此刻的急躁,不管炸弹是谁安置的,不管他如果没有按下那个开关,炸弹会不会爆炸,这些如果都不存在,存在的事实是,他按下了开关,炸弹爆炸了,人死了。
这一刻,天童无法宽慰他。
正跟着肖绡一起做员工排查的江达,听到自己老大这平地一声怒吼,赶紧扔下手上的所有工作,蹭的一下子,瞬移了过来。
“咋啦,头儿?”
“这人,眼熟不?”
江达接过工作证,对着那张看上去极其大众脸的大众脸打量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这不是!”
“确定?”
“确定!我让技术部的比照一下。”
说完,江达又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如果说案件相关人员进出省厅的话,这两天也就是王建安了。”天童思索着,轻声说道。
“这个人一死,就没办法把他们跟这起案子掰扯开了。”
陆明舟看着不远处还散落一地,死状跟杨忠祥如出一辙的刘明,眉头锁得更深。
在陆明舟眼里,办理案件就好像清理化脓的伤口,只要把最外面的那层薄薄的表皮戳破,即便只是一个针眼的大小,可里面的脓水却会疯狂地冲击着那最薄弱点,直到溃堤,源源不断地冲流出来,赤裸裸的展示在眼前。
“明舟!”苏炀在犯罪现场里面大叫了一声。
陆明舟跟天童同时转过头去,只见苏炀手里正拿着一张纸条,对着他俩忽悠。
“‘ift’向我们问好。”苏炀把纸条对向自己,莫名其妙地点着头,撇了撇嘴说道:“没错,他写道:‘ift向你们问好’。”
这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挑战。
陆明舟拿过来那张纸条,对着窗外这会儿正强烈毒辣的太阳看了看,上面那独特的,有些向左倾斜的印记一目了然。
“ift”信纸和信封上的署名,并不是他们一开始以为的,是随意印上去的。
“找到有署名的碎片了吗?”
“太多了,得一个一个看,而且也说不定已经炸飞了。”
“不会的。”天童替陆明舟回答道,“他会把署名刻在最坚硬的碎片上,这后面如果再出现爆炸案,每一个现场都会有一个完整的刻有‘ift’字样的碎片。”
苏炀皱了皱脸,他有点儿理解不了这种行为,而且这种行为跟这一眼看上去明显是报复性的爆炸事件完全不搭边儿。
“‘ift’很年轻,应该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甚至可以再缩小一下,到二十三岁。”
“根据是什么?”苏炀在犯罪侧写这方面总是缺根弦儿,不想陆明舟跟天童,天生就好像带着这种天赋。
“他很偏执,他喜欢炫耀自己,喜欢告诉别人,这是我做的,最关键的是……”天童耸了耸肩,“他用《神探夏洛克》的主题曲做手机铃声。”
“我现在都每天静音,心衰怕突然听到手机响吓着自己。”
“拉倒吧你!”陆明舟话音刚落,苏炀立刻拆了他的台,“一天天睡得跟死人一样还怕手机铃音吓着你。”
陆明舟干笑两声,没怼回去。
“但这跟我们目前盯住的那两个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不相符。”
“什么人?”苏炀再次感觉到自己被面前的两个人排挤了一样,正好这时江达跑了回来,幸好省厅距离近。
“头儿!确认了。”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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