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樱堂将他们带入北楼的一间卧室。
那是他自己休息的房间,屋子并不宽敞,布置得却极为舒适。他的祖上曾是布商,对服饰和布料有着特别执着的讲究。
躺在床尚的方离朱看上去已失去了所有的颜色。身上不见一个血点,几十枚毒针完全射入了她的体内。
掩上门后,慕容无风对翁樱堂道:“你到下面去看一看,我怕他们人手不够。”
翁樱堂迟疑着道:“可是谷主这里也需要有人照应。”
“放心,有我在。”荷衣笑着道。
“你?”翁樱堂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却终于点点头,扭身大步走了出去。
“你去锁上门。”他向荷衣吩咐了一声。
他解开了方离朱胸前的钮扣。
二八少女窈窕光润的胴体便出现在眼前。慕容无风细心地察看了一下她的上身,突然在她左胸上用力一拍!“扑”地一声,方离朱的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她……还活着?”
看着方离朱的鼻翼已开始细微地张合,荷衣不禁吃惊地道:“我方才摸过她的脉。她……她明明已经死了。”
“是死了,只是没有死透。”他忽然这么说,好像死也分成好几种。然后他开始用手指在她身上的各处穴位一寸一寸地试探。
他的手苍白而修长,指甲整洁,指尖划过肌肤,虫须般灵敏地颤动。
“半杯水。”他忽然道。
荷衣飞快地倒了水,递了过去:“这水太冷,你若口渴,我可以给你烧杯热的。”
他没有吱声。用一只极细的刀片在肌肤上划了一道极小的切口,飞快地从里面挑出了一根细若芒须的银针。然后把它放进杯子里。针沾着血,似乎可以粘在任何物事上,被水释开之后,便沉到了杯底。
原来这水并不是用来喝的。
荷衣忍不住佩服地看了他一眼,道:“看来大夫是个很不错的职业,我也想当大夫。”
说话间,慕容无风已用同样的手法挑出了十几枚银针,手法之快之准,在荷衣看来,一点也不亚于自己的剑术。
她跪在床边,一直举着那个杯子。他则聚精会神地忙碌着,衣袖在她脸边拂来拂去。
他有一种使人平静的力量,让她怦然心动。她发现自己喜欢靠近他,喜欢和他说话,喜欢他的沉默、孤独与忧郁。
“射进她体内的神芒,一共有多少针?”见他手上的事已近尾声,她又问。
“四十九针。若不是你推了她一下,可能会有一百来针。”
“这针里,会不会有毒?”
“有。”
“这么说来,你还得解毒?”
“嗯。”
“你发现了没有?大夫要做的事实际上比剑客要麻烦得多?”她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慕容无风的脸上已吃了一掌。方离朱忽然醒过来,看着自己赤着身子躺在一个男人面前,又急又怒,骂道:“大胆淫贼!你敢碰本姑娘的……身子,我叫你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重伤之余她的力气居然很大,慕容无风的脸上顿时现出五个红通通的指印。
毕竟是重伤,大怒之下,她又气得昏了过去。
他点住她的穴道,令她不能再动。接着又把余下的针一一地挑了出来,神色平静,好像刚才那一掌并没有打在他的脸上。
荷衣看着他,道:“刚才我说过要当大夫了么?”
慕容无风道:“没有。”
他仔细地在方离朱身上检查了三遍,确信每一只毒针都已被挑出,就让荷衣给她穿上了衣裳。
他扶着椅侧,直起腰,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额上已全是冷汗。方才他一直弯着腰,而他的腿又完全不着力,是以他几乎是困难重重地保持着这种姿势。待到坐直之后,只觉头顶上金星乱冒,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只好闭着眼,等待自己的喘息慢慢平静下来。
无端地,喘息却越来越重。
每当极度劳累时,他就会犯病。病来得突然:一个稍不注意的动作,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发作。昨天已发作了一次。
他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药。那只乌木小瓶并不大,不知为什么,竟拿捏不住,“当”地一声,掉到地上。他想弯下腰去,肩头却被荷衣按住。
“让我来。”
她捡起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他的手心,看着他服了下去。
接着,又递过去半杯水:“要不要喝点水?”
他摇摇头,无法说话,只是急促地喘息着。
就在这当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
进来的是唐十。手里拿着那只可怕的针筒!
这一声响得那么突然,慕容无风只觉胸口一阵绞痛,双唇立时发紫,呼吸愈发吃力。
针筒对着慕容无风,手已经扣在了机簧之上。
屋子里因这紧张的气氛,忽然间变得闷热。窗外,是沥沥的雨声。
荷衣缓缓地抬起了头,道:“你不该进来的。”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唐十的手。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针筒很美?”唐十笑着道,“他若是你,或许还逃得一死。只可惜他是个残废,一动也不能动。现在他这样子,就算是我一针不放,光是听见机括之声,他都会死掉。”
“他只是一个病人。”荷衣淡淡地道。
“当然。这几年我们一直都在等他的死讯,只不过近来已渐渐等得不耐烦了。”她笑得很得意,“你知不知道外面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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