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旸涎至洛上严房外,叩门后见洛上严相迎,他因先前只顾张仪而怠慢了这玄袍少年而略有歉意,遂有些犹豫地迟迟没有进门。
洛上严却是一脸坦然,也看出了郁旸涎的心思,他便自己转身回座,道:“自与郁兄相识,便甚少见你与人畅谈,未免扫兴,我才回房,郁兄不必在意。”
方才意识到洛上严离席的瞬间,郁旸涎便有些心急,这样的担忧也不知从何而来,只是急于找洛上严解释,然而在见到洛上严时,他却又哑口无言,全然不似以往从容。
稍待了片刻,洛上严见郁旸涎仍是站在门外,他便问道:“怎么了?”
郁旸涎正想开口,却有一阵邪风灌入客栈,来势之凶令人猝不及防,物什翻倒与受惊的叫声一并混杂着充满了整间客栈,而这阵风中,正带着令郁旸涎颇为熟悉的气息。
洛上严同样感受到了夹杂在疾风中的妖邪之气,近乎毫无犹豫地直接从二楼的栏杆处纵身跃下,直接扑向那股气息。
“洛兄!”郁旸涎随即跟上,也发现那股妖邪气息正是冲着张仪去的。
此时的客栈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多数人已逃窜出去,而张仪所在正是风势最强劲之处,周围桌席倾翻,碎物随风飞卷,硬生生将他困在角落中无法逃离。
“先带张子走。”洛上严同郁旸涎道。
郁旸涎一手捏诀,指出气剑,在风墙之上硬是破开了一道缺口,他趁势灌注真气将风墙推裂,见有机可趁便立即飞身上前,一把提起张仪的衣领,带着人先行撤出了客栈。
洛上严见那股邪气欲追张仪而去,便即刻打出一阵掌风,拦截了邪气去路。那股气息因此发怒,转头便向洛上严扑来,却在即将近身时受力袭击而不得不推开。
张仪从未遇过如此怪事,此刻被郁旸涎带到客栈之外依旧惊魂未定,平复了多时才慌张问道:“是何情况?”
郁旸涎蹙眉看着唯在客栈内作怪的邪风,已然知晓了一些缘由,他不由再去端凝身旁的张仪,见这布衣书生仍旧面带惊慌,他更像是在内心确定了什么。
张仪则被郁旸涎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后退一步,又忧虑地向客栈望去,只见那邪风在室内肆虐,吹得门扇狂摇不止,整栋楼也似是摇摇欲坠,几乎要将整间客栈摧毁。
“张子稍候。”言毕,郁旸涎便要回去客栈之中。
然而正是此刻,自客栈内猛然迸出一阵较之先前更为猛烈的飓风,就此破门而出,直接将门扇吹得飞了几丈,连同客栈里的物件一并飞出,砸伤了还在客栈外的路人。
郁旸涎暗道正是那阵邪风想要逃走,他便顾不上与张仪多言,即刻追击而去。
张仪但见白衣少年倏地一下便没了踪影,那阵怪风也就此止歇,而他的周围此时已经躺倒了许多在风中受伤的百姓。他正手足无措时,见洛上严走出了客栈,不似郁旸涎的急切,玄袍少年的眉宇之间更有浓重的隐忧。
洛上严望着邪风与郁旸涎共同消失的方向,正在思虑什么,却忽然发现街角似是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未及多想便追踪而去,留下了不明所以的张仪。
洛上严一直追着那道身影到了马陵城外,却最终还是没能跟上。望着空旷四野,他的眉心拧结更深,却又忽然发现又暗器划空而来。他即刻旋身闪开,那枚暗器便直接钉入他身后的树干之上。待他前去查看,果真见暗器之上刻着“黑骨”纹样。
洛上严拔下暗器握于手中,朝虚空道:“出来吧。”
一旁荒草之中逐渐升起一团朱色烟气,稍后聚成人形,正是朱厌。
洛上严将暗器丟向朱厌,朱厌身形未动,那暗器还未近身便化作了青烟,就此消失在两人之间。
看着洛上严苍白如昔的面容,朱厌却是笑了,道:“解了骨毒之人果真与从前不大相同,虽是死人,眼神倒是凌厉了不少。”
洛上严肃容相待,盯着始终昂头似是高人一等的朱厌,内心少不得生出厌恶,他却直到这上古凶兽必定不会无故现身,也大约能料到其目的,便道:“郁旸涎的口风紧得很。”
“主上牺牲了骨女让你能够随同郁旸涎离开大梁,可不是为了听你这句话。”朱厌冷道,“你在桂陵时传回大梁的消息,主上并不十分满意,不过你的桂陵之行,倒是另有一桩收获。”
“什么?”洛上严惊奇道。
“大羿五星。”目光中的玄袍少年在听见这四个字之后有了极为微妙的神情变化,朱厌将洛上严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地看在眼中,负手从容上前道,“桂林的封豚被彻底斩杀,五星之一已破,主上对此颇为满意。”
朱厌颇具深意的视线让洛上严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主上是要我借助郁旸涎的手,将大羿五星全部破除?”
“不要忘记大羿阴阳鱼灵骨之事。”
“五星封印,灵骨之宝,都和大羿有关,你自上古留存至今,难道对此没有任何知晓?”洛上严反问道。
“彼时我被镇在太阿山下,外界发生什么,我如何得知?你需明白,我如今为何能够站在这天地之间,站在你面前,不过是因为天下大争,兵戎不止,否则太平盛世,你我可就无缘相见了。”朱厌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盯着洛上严的目光亦显得十分怪异,他稍稍走近洛上严问道,“沁尧山的封印,最后究竟是你谁破的?是你还是郁旸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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