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旸涎摇头道:“白衣配白子,公子请。”
众人暗道郁旸涎好不识趣,便都想看一看这心气颇高的白衣少年是如何带着他的秦国在这棋盘之上一败涂地的。
玄袍少年不再迁就,这就举子下了第一手。
自此开始,云来坊中的所有目光便都聚焦在了这两名少年身上,自然也都注意着他们身侧那块被逐渐挂满棋子的巨型棋盘。
“公子看来眼生,不是本地人吧?”玄袍少年问道。
“燕国人,自秦国来。”
“东燕西秦,公子这一遭走得迂回。”
“赵齐楚韩秦皆已去国,此入大梁反倒是第一次遭人白眼。”
“公子出人意表之举,寻常人确实难以理解。可否告知在下,公子为何要选择秦国?”
“恰是自西秦而来,又无周室可选。”
周室虽已衰微,但诸国仍以其为尊,郁旸涎公然拿周皇室调侃,倒令玄袍少年有些愕然,道:“公子慎言。”
郁旸涎举子稍有犹豫,棋奴便停止了挂棋,这便引得围观众人为之牵挂紧张,只等着看郁旸涎如何应对玄袍少年步步紧逼的猛烈攻势。
“公子方才有意换棋帮衬,为何不选择势力稍逊之国与我对弈,也好在棋势上相让一些?”郁旸涎随意找了个话题问道。
“我是魏人,不爱‘冒充’他国。”
“若我先选了魏国,公子岂不是不与我对弈了?”
“若你选了魏国,大有人上来与你约战,也轮不到我了。”
“秦国在众人眼中就如此不堪一用?”
“难道可堪重用?”
郁旸涎笑而不语,摇着头又下了一子。
高台之上的两人一面说话,一面下棋,看似悠闲,然则那棋盘之上却杀机四伏,步步隐险,教那些看客看得惊心动魄,只道这局棋不到最后关头,不知究竟鹿死谁手。
郁旸涎看着棋盘上自己与那玄袍少年各占的半壁江山,当真有些犹豫起来,不由蹙眉稍作思量。
局势正在关键处,如今黑白两棋彼此厮杀正酣,众人都等待着接下去的发展,郁旸涎却在此时停手,真是让人心急如焚。有些楼上的看客已经急得连拍栏杆,楼下也有不少催促之声,却都不见那白衣少年有任何动作。
云来坊就此陷入胶着之境,一切犹如山雨欲来之势,不断积压着令人紧张的情绪,犹如两军交战到了生死关头。
在众人等待之际,却有一队卫兵突然冲入云来坊中,将高台迅速围住,引来诸人惊惑。
为首的卫兵长官大步跨上高台超郁旸涎叉手问道:“可是郁旸涎郁公子?”
郁旸涎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仍全神贯注在棋盘上,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那人的问话。
玄袍少年见此时气氛尴尬,不得不开口道:“公子?”
郁旸涎似从梦中醒来,随手就将手中的棋子放去了棋盘上,懵懵懂懂地抬头去看玄袍少年,再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了身边的卫兵长官,惊道:“长官是要抓我?我今日才到大梁,可没有犯事。”
卫兵长官不作解释,只同郁旸涎道:“若是郁旸涎公子,请随我走一趟。”
郁旸涎忙起身朝卫兵长官回礼道:“不敢,长官请。”
卫兵长官侧身让开,郁旸涎见状便与玄袍少年作别,就此离开了云来坊。
这出人意料的结局让所有人为之无言,只看着那少年跟着卫兵离去,踏入坊外一片阳光之中,竟似登仙一般。待他们回过神,才想起郁旸涎临走时下的那一子,便又都围去了高台前想看一看那白衣少年究竟走得是哪一步棋。
玄袍少年向棋奴示意,棋奴便立即挂出了那步棋。当此时,满座皆惊,只见那白子所落之处虽不是绝杀之境,却将黑棋的进攻之势完全遏制。换言之,此时看似黑白两棋势力相当,但若再走,想是黑棋就要落于下风了。
“我是第一次见有人能与洛主事交手成如此形式,那少年不简单。”
“敢选秦国之人,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我看这大梁,又要出个人物了。”
那玄袍少年便是旁人口中的洛主事,正是这云来坊的主管之人,洛上严。如今他看着棋盘上已渐露高下的局势,听着那些人改了口的言论,脸上露出一丝极为不屑的笑意,让棋奴取来棋罩将整盘棋盖住,就此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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