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州城到北原城,距离并不算远。孙金石跟聂寒沙分别之后,一路朝南而去,他行的不算快,花了一天时间便来到北原城城门,当再次看到这座守护了南地偌大疆土的熟悉城郭时,孙金石内心泛起一抹苦涩。
当初参加北伐时,虽然是受到了胁迫,被那帮家伙逼着去的,但当时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己心里还是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但此时回来,身边却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些曾经交好的伙伴,比如张继,比如李谦、牛大庄……一个个叫得上名字的家伙都留在了北原之上,有的跟随在苏柒垒将军身边,有的则埋没随百草……
想到这里,孙金石突然生出几分伤感来。
他本是跳脱惫懒的性子,但这些日子跟着北伐军南征北战,心性难免有所改变。
踏进城门,孙金石下意识的看了看守城的兵卒,这些兵卒身强体壮,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一脸的精悍,颇有几分当初平津王执掌北地时,那些拿了三首功的边军风范。
想到这里,孙金石咧嘴自嘲一笑,自己倒是越来越像个将军了呢……
跟聂寒沙分别之前,聂寒沙曾有一封信要他捎带给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此时负责北原城守备的聂拒广聂将军。
凭着这封家信,孙金石很轻松的见到了聂拒广。
北原城一间平淡无奇的房舍中,孙金石看着面前这身材雄伟,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微微点了点头,都说虎父无犬子,聂寒沙本身相貌武艺出众,想必是继承了这位聂将军的优良血统了。
在他打量聂拒广的同时,聂拒广也在打量他,只是他目光平淡,似乎对面前这人没什么好感,倒是此时站在他身旁的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率先开了口。
“年轻人,你说是来送信的?”
孙金石定了定神,笑着看了看这位老人,开口道:“正是,在下是聂寒沙好友,受人之托,特地送来一封家书。”
说着,孙金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到聂拒广身前。
聂拒广淡淡看了他一眼,随手将手中信封撕开,当着他的面看起了信,到此时,这位聂将军都不曾示意孙金石坐下,可见对他的态度之恶劣。
遭到冷遇,孙金石却浑不在意。他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打断聂拒广,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普通房间里的一样样东西,那认真的模样,就跟第一次见到似得,眼里满是专注。
看到最后,甚至连那位老者都觉得,这人莫不是哪个穷乡僻壤来的,这房间里每一件东西都不出奇,什么好看的?
这封信并不算长,只有大约六七页的样子,可聂拒广却读了足足一刻钟时间。他身边的老者李成旭都有些不自然起来,可是孙金石却依旧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在打量着房间里布置——只不过刚刚是物品,此时却是字画。
“好了。”聂拒广将手中的信放下,抬起头来,看着孙金石开口道:“聂寒沙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哦,将军原来是要问这个。”孙金石笑了笑,仿佛没有看到聂拒广脸上渐渐不悦的神色,开口道:“他去了悯苍派,说有一件要事要处理。”
“悯苍派?要事?哼!”聂拒广眉头皱起,不悦道:“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初私自加入北伐军,在北原上飘荡了几个月,生死不知!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却好,好容易活着回来,却不先来探望父母,却跑到悯苍派去了!”
“儿子大了不由爹嘛。”孙金石在一旁宽慰道。
听到这话,聂拒广一愣,就连旁边的李成旭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来,不过他很快端起一杯茶递到嘴边,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神色。
孙金石却耸了耸肩,接着说道:“虽然我认识聂寒沙比较晚,但这家伙的脾性,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心怀天下,敢作敢当,有正义感,无论人品武功,算得上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了,这么优秀的人物,还能没几个红颜知己?”
听到这话,聂拒广正要开口,孙金石却抢着说道:“再者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聂寒沙去找自己的红颜知己,也是为了给聂家延续香火嘛,咱们做长辈的,要多多体谅多多支持才是啊!”
这话一说出来,聂拒广听的眼角直跳,旁边的李成旭更是噗的一声将一口水喷了出来,溅了聂拒广一身。
“额……”孙金石感觉气氛有些怪异,试探着开口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聂拒广哼了一声,不去解释,年迈的李成旭却擦了擦嘴,笑道:“你啊,油嘴滑舌,却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那是怎样?”孙金石满心疑惑,聂寒沙去悯苍派不是为了红颜知己,难道还有其他目的?可是自己明明听说这小子跟一位悯苍派的侠女订了婚的啊……
“是为了红颜知己不假,但是却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成旭也不多解释,只是点到即止。
聂拒广不是一个桀骜的人,更不是一个不知礼数,不知感恩的绝情之人,他之所以表现的那么傲慢,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儿子去悯苍派是去做什么,而其中的曲折原委,却不能跟孙金石这一个外人诉说,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想让孙金石自己离开。
奈何这世上就真的有孙金石这样脸皮厚度堪比城墙的人,这让他好容易伪装出来的傲慢再也装不下去。
当然,这些不能跟孙金石说,于是李成旭改口道:“你来,便只是为了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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