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景眼中拂过一抹感动,一拱手:“真心实意助捐。”
“这笔钱不合适。”
李轩一摆手,又是一晒,“也别弄这么感动的表情出来,多大的事啊,还真能感动你不成。”
钱景嘻嘻一笑,对李轩竖起个大拇指:“李君当初说,日久见人心,望小人把北盟当做自家的商号,时下小人真是信了那么一点点。”
“既信何必称小人。”
李轩微笑道,“咱们是自己人,别弄的跟官民似的。你叫我李穷穷,我叫你钱多多,这不挺好?”
“李…穷穷?”
钱景的肥脸抖了抖,厚嘴唇牵出一抹苦笑,拱手道,“被李君封号,吾所幸也。”
“对嘛,多多。”
李轩开心的拍了拍钱多多的肥膀子,“咱盟内又不抑商,哪家不行贾事?咱就是个商盟呀,北方军就是为商业保驾护航的。不是为抓你,是在保护商业。
外州盐过来,咱的成员熬盐成本竞争不过人家,就熬不下去。盐不熬了,卤工就没活了,铁锅就卖不出去了,割芦苇的乡泽庶人,背盐人,渔家,都要没了生计。
坐地豪强贳贷进外州盐,把货一散贷一还,差额落袋,短平快,敢付高额利息,是贳贷的好对象。
你贳贷予人周转,促进商业,各自又能得利,是好事,前提是不能损害盟内成员的利益。你每帮人进一斗外州盐,在幽州散掉,咱们的损失就要超过二十钱。”
“啊?一斗二十钱?斛二百钱?”
钱多多一愣,胖脸纠结,眼神透露出不信,想反驳却又憋住了。
他暗忖,一斗外州私盐进价且不足二十文,怎么可能卖一斗就让北盟损失二十钱?皆言仙帅为人不靠谱,但于算学与殖产兴业一道极精,可这账算的也太离谱了。
“我知道外州水陆来的私盐,斛价不足二百钱,海舶压舱盐包,石价更只有五十钱。”
李轩对钱多多纠结的眼神不以为意,微笑道,“可你家能吃到50钱一石的盐么?”
“…呃。”钱多多被噎了一下,挠了挠头,似乎察觉到李轩说的损失应该就在这之间的差价里。
“你贳贷坐地盐商,该知一石盐陆路背运,百里需付多少脚钱吧?”李轩问。
“负盐论斛不论石。”钱多多没打磕绊,“二斛百里四五十钱吧,合一斛百里二十余钱。”
“对呀,奸商嘛,栗与盐同等容器,石与斛差重近三倍,自然论斛不论石。”
李轩笑了笑,“熬盐户出盐,石价不过二十钱。盐官课收,石价百钱。到了县城,石价300到800钱,斤价2到7钱。到了沿塞山区,盐斤价可过60钱,合8000钱一石。咱们的损失,不单在熬制贩售环节,也在贸易运输环节。”
盐铁专卖的时代,盐的价格不是生活必需品价格,是“鸦片价格”。
汉武帝时开始抑商,把商人与罪犯一起充军打仗,收回民间熬盐之权。设盐官,发盐户以熬盐盆,制盐,贩售,一律由国家垄断。
一石盐从与栗米等价的二三十钱,陡然升至三百到八百钱。
且盐铁专卖的官店只到县城,乡村与山区是没有卖盐点的。私盐主要贩卖的地方不是县城,就是县以外的广大乡村,偏僻的山区,部落。
货郎盐贩子就用竹筒藏盐,走村串户的卖。查缴私盐的盐检一敲,空的实的彼此就有数了,就看走私盐的贩子懂不懂规矩了。
于是,“敲竹杠”一词就出来了。
由于私盐非法,鸦片产地价格,与市场价格,可以差一百倍出去。
加上物流商品输送不畅,沿海沿河盐价就低。越是内陆,越是山区,盐价就越贵。
一斛盐雇脚夫背一百里,还要付给二三十钱的脚费呢。大汉十三州,县乡山区的盐价,没有一样的,可以差一百倍出去。
海舶空船时重心全在水面以上,很容易翻船,为了对抗倾覆,要装压舱石。这个“石”可以是石头,也可以是“石”包,就是附加值低的大宗货包,粮包,盐包,茶包。
海舶一“石”包是双石,250汉斤一包,合两石多一点。多的十斤是损耗,不记账。
由于水运损耗低,海舶载重大,江东一石20钱的私盐,载1000石用于压舱,到幽州卸下,以石价50钱出货,“压舱石”的利润就是30000钱。
一汉石30公斤,1000石不过30吨。
早期大汉船只皆以“丈”论,论的是长宽高。海贸发展后逐步就是论“斛”了,“斛”就是容积载重量,“料”就是“斛”“石”,锚的是“粳米”,一斛粳米之重为一石一料。
盐的同容积重量比粮重,又不易霉腐,是更好的压舱石。
北方两千斛的平底沙船,内水与近海贴岸航行都是没问题的。幽州东四郡与胶州半岛的物资转运,就是穿越渤海。
而海舶海运过来的私盐成本,幽州的熬盐户是竞争不过的。
哪怕本地熬盐户,一石私盐50钱。海运私盐一石80钱,幽州在地豪强,也只会接海盐。
因为前者分散收购,陆路转运途中的损耗,付出的多余成本,每石就要超过30钱了。
而接从海上过来的私盐,坐地大盐商,可以顺水路直接沿岸分销,整批进货,分散批发就行了,根本不参与零售。
熬盐户终日烟熏火燎,每石盐才只赚几个辛苦钱,一石盐只卖20钱。海舶每石卖50钱,每石只赚毛利30钱。大盐商只卖150钱,每石只取毛利百钱。分销商每石只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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