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佰春苦笑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屈膝坐在寝宫外头,靠着门板,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
其实,欧意如也不是不晓得自己这么一搅和,会坏了多少人的事,但自己认定了该去做的事情,要冷眼旁观不插手,那她就不是施佰春了。
就像这些人观念里根深蒂固的“谁挡在自己面前,便得除去!”,和她被师父所教导的“谁倒在自己面前,便得治到好!”,这两者是一样的。
纵使自己所想所做,和欧意如有所抵触,施佰春还是不会违背自己的信念。
毕竟当初若没师父救她,便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师父给予她再次为人的机缘,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将心比心,让希望能活下去的人,可以得到像她一样的机会活下去罢了。
“小白……小白你睡了吗?”施佰春可怜兮兮地问着:“外头很冷耶,你真这么狠心不让我进去,要罚我睡外头啊?”
屋里头的人还是不肯说话。
其实熙王府很大,施佰春完全可以随便找一间寝宫去睡。
“那……那我睡外头便是了……你……记得要吃了药再睡……身体顾好,千万别给忘了啊……”施佰春还是那可怜可怜滴语调。
房内的欧意如其实醒着,他侧躺在床上,目光从方才开始便直视着门板上倚着的那个黑影没动过。
施佰春还是叽叽喳喳地在门外说着话,欧意如静静听着,听这人扯天扯地胡乱瞎说。
他今日真的对施佰春动怒了,施佰春私下放走欧意折梅的举动令他无法理解。欧意折梅虽算不上最大的阻碍,但也是颗烦人的绊脚石,他从以前到如今不知想过多少次该把这绊脚石去掉,这次好不容易困住欧意折梅,却又让施佰春活活坏了事。
这施佰春不是他的人吗?
为何三番两次坏他的计划?
欧意如的不懂施佰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皆如萧比他重要?
血衣教比他的银甲轻骑重要?
欧意折梅比他重要?
就连每日端水让施佰春擦脸洗手的侍女,或许都比他要来到重要。
欧意如从来没这么心烦过。自从遇见了叫施佰春的这个家伙,他就每日浮躁不安。
一会儿不见她的踪影,就莫名其妙发慌,找着了她,发现她正朝着别人笑,又不明所以地发起怒来。
只要一想及施佰春,自己仿佛都不像自己了,一门心思都只能兜着她转,被牵过来,又牵过去,控制不了,情难自禁。
这便是喜欢上了吗?
欧意如懊恼后悔着。
早知如此,当日将施佰春寻回,便该一掌打断她的心脉,除了这个祸害,让她再无法左右自己才是。
但一想及若真的杀了她,便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听不见她的声音,却又万分难受起来。
欧意如简直快被自己纷乱的心绪弄疯了。
这个施佰春,真是活生生一个害人精。
门外又传来一声叹息。低低地,翻来覆去包含着千种惆怅滋味。
欧意如很少听施佰春发出这样的叹息,他不知施佰春又想起了什么,让这声叹息褪去了轻浮对世界的满不在乎,变得些许沉重。
“下雪了……”门外的人说着。
这句话以后,声音突然停歇,许久不曾响起。
欧意如没听见施佰春说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顿了半晌,还是起身开启房门往外探去。
但见昏昏暗暗的勾月悬在天际,黑夜中缓缓飘落羽絮般的细雪。原本该坐着人的那个地方只留有淡淡的雪迹,而那个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欧意如心几乎都窒了,他不晓得施佰春为何突然失踪,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他想到施佰春离开了他,不知去了哪里,便整个人完全慌乱起来。
“小七……小……”
欧意如心急如焚的声音才喊出口,便见到连接药房的长廊那头,拐出了个身影。
那身影听见欧意如着急的叫唤,猛地便抬起头来,朝着欧意如这方向眉开眼笑展露笑颜。
“大美人你叫我啊,让我进去睡了吗?”
施佰春端着去厨房要来的热呼呼酒酿汤圆,三步作两步地又冲又跳,往欧意如跑来。
“……”欧意如激烈的情绪在见着那碗汤圆时瞬间冷却。
他脸色一暗,反手关上房门,又将只差一步便能跨进门槛之内的施佰春阻绝于门外。
“小白啊……美人啊……”施佰春惨兮兮地呼喊着:“外头真的很冷、很冷、很冷啊……你忍心放我一个人在外面睡吗?这样的天,会冻死人的啊!明日若是你出门看我成了冰棍儿,到时可是再怎么搓,也搓热不回来的啊!”
半晌过后,木门“咿呀”地缓缓开启了。
施佰春喜孜孜地连忙进屋,用脚将门给踢关上,在屋里美人美人地叫,高兴这几个晚上不用孤枕独眠了。
“脏死了,别在床上吃汤圆!”
过了好一会儿后,欧意如的低吼再度传来。
施佰春在熙王府里安静了几天,守着她的药房、药锅、药草和收集来的稀奇毒虫,专心致力着欧意如解药的研制。
没出门的几日,都是下雪的日子,下雪天最是折腾人了,以前的旧患会犯,心里头也会因为想起了往事,而不太舒服。
今儿个施佰春头往外一探,发觉天晴了、冬阳探出头来了,便高高兴兴地又戴上她的人皮面具,往外跑出去。
欧意如由朝中回来,还没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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