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
路上行着一人,正是慕容公子。
人烟稀少,天地寂寥,公子徐徐而行,身着青衣白罩袍。
依山。
第一站,南山禅宗。
且得,且歇,一日八十里,一夜八百里,初二动身初三即至——
晨曦起处,南山当头。
阶上阶,步上阶,无一丝倦容,无一丝倦色,瀑般墨发扎一马尾,公子清清爽爽上山。
年关刚过,一无香客,自是山门紧闭,偶有诵经之声。
大雄宝殿之中,僧人在做早课,正诵经,忽止绝,人于正门而入,飘然出尘之姿——
径自上前,见过空闻:“空闻大师,我又来了。”
空闻点头,注目而笑。
经诵又起。
立一时,听一时,公子问道:“借问大师,无禅何在?”
“后山。”空闻大师点点头,又是一笑:“你自去,他在等你。”
后山。
菩提树下,有一和尚。
隆冬时节,翠枝绿叶,老树根须灰黑,和尚唇红齿白:“灵秀师父,我又来了。”
灵秀一怔,旋即失笑:“我道哪路神仙,原来公子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南无阿弥陀佛——”
这和尚,伶牙俐齿,公子不待与他多言:“我为无禅而来,灵秀师父借过。”
“你为方殷而来,灵秀借过为何?”灵秀将身一挡,笑道。
“假手他人,自斩心魔。”公子叹道:“我是为我而来。你又何故挡我?”
“我且问你。几成把握?”他是所为何来。灵秀早已算定。
“试过才知。”无禅得的是失心疯,慕容公子是一个极为高明的心理医生。
“有劳施主,灵秀谢过。”灵秀深施一礼,始让过:“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
后山。
灵石正自洞外打坐,一旁黑虎安静伏卧。
风动。
黑虎忽将睁眼,不及三尺,银眸正对黑瞳:“喵儿——”
黑虎一惊。其后大怒,也自二话不说,瞬间弹起电射而出,狠狠一掌扫将过去!
鸟惊飞,猫上树,那人狸猫一般三两下蹿到树上,雀鸟一般立于枝头:“叽啾叽啾~啾啾啾啾~”
他自笑,黑虎愈发恼怒,绕树三匝,遽尔纵身一跃离地丈余。血盆大口利齿森然:“喀嚓!”
咬下一截枯枝,枝上两片枯叶。
那人一跳。又是一跳,颤颤点点在枝头:“玄坛真君驾到,孽畜还不认主!”
赵公明,骑黑虎,你这又算找谁地?
只恨胁无双翼,空使怒火满腔,黑虎瞪着那人,忽又想到那人,那人也是奸滑似鬼可恶至极,与他笑得一般讨厌,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只有无禅最好。
黑虎想到无禅,忽然意兴阑珊,就此返身行至洞口,又自伏卧。
只昂颈抬首,虎目圆睁,以示警告——
此为虎穴,不得擅入!
“大和尚,你怎不说话?”从始至终,大和尚是一动未动,老僧入定一般。
“大和尚,莫非是哑巴?”这是灵石,慕容公子也自识得,如同灵秀一般。
“师被摈,南还,入虎丘山,聚石为徒。”公子翩然而下,信步缓行:“讲《涅盘经》,至阐提处,则说有佛性,且曰:如我所说,契佛心否?群石皆为点头,旬日学众云集。”行至灵石身前,自是居高临下:“大和尚,这话你信么?”灵石阖目,仍是一语不发,灵石早非当年灵石,当年的灵石就深知与此人争斗口舌是有多么地不明智:“灵石乎?顽石乎?待我再来敲打敲打——”
便捏左拳,叩了中指,照其光头连敲三记:“咚!咚!咚!”
声音脆亮无比,黑虎瞠目结舌,灵石仍自不动不语阖目盘坐,竟然似乎已经坐脱立亡,上了西天了!
只三记敲过,一刀突出,照其小腹狠狠刺了过去:“扑!”
就是一下,捅个对穿!
黑虎一惊,其后大喜,终于忍不住一句话是脱口而出:“啊呜!”
这是报应,啊呜的意思就是该,活该!
转眼过去。
人的心呐,是比豺狼还要狡诈,是比蛇蝎还要狠毒,两个人合起伙儿来欺骗一只老虎,有意思么?
黑虎埋着头,心是很想哭,简直气炸了肺!
出口自是扑,对穿的衣服,黑虎看走了眼。
现下是,二人当头对面盘坐于地,改唠嗑儿了:“你怎不躲?”
“无处可躲。”
“你怎不退?”
“没有必要。”
“一人来的?”
“一人足矣。”
“你的剑呢?”
“束之高阁。”
当年也是这般,慕容公子在灵石头上敲了三记,灵石一刀刺穿了慕容公子的衣衫。自然那是比武较量,激烈打斗当中,当年那三记凿得灵石是头破血流,几乎将头都给他打爆了,而慕容公子给他刀柄剐了一下,肋骨直接就折了三根。所以这回都长了教训,大家和和气气,以免两败俱伤,一般点到为止,双双重温旧梦——
只可惜慕容公子没有带剑,灵石还是多少有些失望的:“不打了?”
“不打了。”慕容公子一笑,起身:“大和尚,你那小和尚,我却不识得。”
“无禅就在里面,你自去看。”提到无禅,灵石也是皱起眉头:“回来有些时日,只不见好,只怕,只怕——”
“只怕只怕,只怕是——”公子掸掸衣衫,清清嗓子:“南无阿弥陀佛!”
小白?
他是进去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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