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打算离开京城。”宁仪诚说道。
宁仪韵朝宁仪诚看着,见宁仪诚眉眼间带着莫落,原本炯然有神的星目,这会儿透着忧郁,整个人不再像从前那般从里到外透着豪爽,而是带着忧愁。
“大哥,怎么突然打算离开京城了?”宁仪韵说道。
“想离开京城,到处去走走,”宁仪诚说道。
宁仪韵思索片刻说道:“大哥我们到里头坐坐吧,既然大哥要离开京城,不如陪妹妹说说话。”
“好,”宁仪诚答道。
宁仪韵本想把宁仪诚带到棋馆两楼雅间的,不过棋馆的雅间已全满了,宁仪韵便把宁仪诚带到棋馆后院两层小楼的一楼。
两层小楼的一楼有一间空屋子,乔安龄来提亲的时候,苏承庭和苏芝如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招待的乔安龄。
现在提亲的事已毕,这屋子就又空着了。
宁仪韵就把宁仪诚带到了这间屋子。
两人在八仙桌前坐定,宁仪韵问道:“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怎地突然要走了?”
宁仪诚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仪韵,我知道娘是怎么死的?”
宁仪韵十分惊讶,不禁问道:“本来说是暴病而亡的……其中真的有蹊跷吗?”
“说来这也是一桩家丑,”宁仪诚叹道,“不过二妹妹是自己人,不知暴病而亡,而是中毒身亡。”
宁仪韵对宁卢氏的死,一直都心存疑惑,不过,这会儿听宁仪诚真的说宁卢氏是暴病而亡的,她心头还是十分震惊。
“大哥,中毒而亡?是有人害了宁夫人,人命关天,大哥,你确定吗?”宁仪韵问道。
“应该不会有错,”宁仪诚说道,“你可还记得佟妈妈?”
宁仪韵点头道:“佟妈妈是宁夫人近身伺候的管事妈妈。”
“恩,”宁仪诚回答道,“自从我娘死后,她一直被关在宁家郊外的庄子上,由两个我爹的心腹护卫看守着,半步不能离开庄子,也不让别人见她。
我想亲口问一问她我娘的死因,但是因为,这连个护卫的阻拦,我进不去,见不着这个佟妈妈。
我想了许多法子,都没有见到佟妈妈,耽搁了不少时间。”
宁仪韵接口道:“那后来呢?”
“后来,仪韵,你也知道,”宁仪诚说道,“我爹……宁贺……因为收受回扣,被革了官职,夺了功名,关进了大牢。
宁家倒了台,树倒猢狲散。宁家发不出月例钱来,那两个护卫便自行离开。我这才得以见到那佟妈妈。
我使了些手段,逼着佟妈妈说出了真相,没有想到,这真相竟如此丑陋。”
“那两个护卫离开以后,我才见到了那佟妈妈,”宁仪诚说道,“佟妈妈是不肯说的,我使了一些手段,那佟妈妈才将我娘亲真正的死因告诉了我,原来是那佟妈妈拿了毒酒给我娘喝的,而命佟妈妈拿毒酒给我娘的,正是我爹,宁贺。我爹这么做的原因是...原因是......”
宁仪诚动了动嘴,几次想张口,终是没有说出来。
宁仪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大约是宁贺知道宁夫人和曲封的事情吧。”
宁仪诚怔了一怔,问道:“仪韵,你,你知道。”
宁仪韵慢慢点了个头:“去年,我还在宁府的时候撞见过。后来,两人都死了,死者为大,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我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她想起去年秋冬时节,曲封曾经把她抓到隆升街中的一个小胡同里,想要在她脸上划刀子、伤害她的事情,当时曲封口口声声说她做了坏事,他要来报仇。宁仪韵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曲封究竟为什么要来找她的麻烦。现在她听宁仪诚一听,便明白了七七八八,这曲封大约是误会她,以为是她向宁贺告的密。
不管怎样,宁贺终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要了宁卢氏的命。
半晌,宁仪诚点了个头:“原来是这样,既然仪韵你也知道,我也不瞒你了,我娘曾经害过佟妈妈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佟妈妈为了报仇,向我爹告了密,告诉他我娘和那曲封的事情,又命佟妈妈端了毒酒给我娘。
这才是我娘真正的死因。
我娘的死在佟妈妈的手里,更是死在我爹的手里。”
宁仪诚垂着星目,宽阔的肩膀耷拉下来,整个人都透着悲伤和压抑。
宁仪韵有些担心,宁仪诚原本是个豪爽仗义,他说话的声音一向爽朗洪亮,这会儿说话却是忧伤压抑。
想来,他原本是官宦人家子弟,人生却是接连遇到变故,先是母亲突然亡故,随后宁家倒了,父亲成了贪腐的罪臣下了狱,这些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冲击。而现在他又得知他的母亲与人私通,他的父亲手里有一条人命,死的那个正是他的母亲,也难怪宁仪诚如今会变成这幅模样。
见宁仪诚不说话,宁仪韵思索了一会儿,便安慰他道:“大哥,妹妹知道你近日遭遇了不少事情,仔细想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你的错。你近日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因你而起,你没有半点过错。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生身父母,我们没有必要承担父母犯下的过错,宁贺,宁夫人,曲封三人之间的事情,是他们三人的事情,我们只要自己活得问心无愧就是。
大哥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一定也是,莫要为了上一辈的事情,为难了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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