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英这般言语,更显得对自己妻子的宽容大度。
可是贞敏公主却绝不会感激这份大度,她脖子上受伤了,如今虽然敷药止血了,可是略动一动,还是生生的痛楚。事到如今,她也是耗尽了力气了。而她的眸光,却也是不自禁的一路逡巡,落到了地上那染血的发钗身上。她心里面不觉默默想,若是要和萧英在一起,却也是不如死了。
而那轻纱之后,雾气蒙蒙的一双眸子,却忽而轻轻一颤。
那双漆黑的眸子,染上了浓浓的深邃,若有所思。
婉婉却不觉嗓音低低:“昭华县主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言语之间,无不遗憾。今日无损于萧英,然而元月砂自己却是会招惹来若干麻烦。宣德帝对元月砂本无眷顾之情,不过是弥补元月砂失去了婚事,才给了元月砂一些恩泽。如今元月砂失去了圣心,招惹了宣德帝的厌恶,那么宣德帝必定不会相容。
百里聂慢慢的垂下头,盯着自己略略苍白的手指,缓缓说道:“婉婉,续茶吧。”
他瞧到了元月砂眼底的仇恨,仇恨带给了元月砂愤怒,可也同样让元月砂急躁了。他非是瞧不上元月砂,只不过萧英已然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元月砂又如此急躁,这本来就是一桩不难猜的结果。
只不过自己认识的这位昭华县主,好似又有一股子特别的魅力,不依不饶。
百里聂盯着元月砂的背影,纤弱好似蝴蝶的翅膀,可又好似一柄寒光森森的宝剑。
事到如今,所有的人都瞧出来,元月砂已然是无计可施。
除非,元月砂另有什么算计,还有什么手腕,有什么后手。
元月砂却轻轻的合上了眸子,她已然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也并没有什么别的算计了。
正因为她日子尚短,所以许多事情也是未及周全。
她许是应该反省,可是如今这菊花飘香的别院实则是血气冲天的战场,所谓反省之事,那也是一场战斗结束之后才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是战场,那么元月砂也不会退,她也没什么可退之处,更不会认输。
所谓战场,本来就是诡谲多变,本来就没有做好了准备就一定会赢的战役。
若她身陷囹圄,除了以死相搏,还能如何?
她睁开双眼时候,一双眸子又是寒光凛凛,闪动了森森锋锐之意。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流转了不屈不挠的光彩。
她沉沉说道:“明凤,你知晓你在说些什么?”
萧夫人不屑:“事到如今,你还要恐吓这民妇不成?陛下跟前,容不得你区区一个县主放肆。”
萧英也是忍不住觉得可笑。
元月砂如今这般轻狂,算什么?明明输掉了,那却也是不肯认,还死皮赖脸?
大约,也是接受不了自己被当众打脸,更不乐意接受被宣德帝处罚的后果,故而居然也是不依不饶。
怎么这这般可笑,瞧着也是难看。
到底是个未曾真正经历风霜的贱婢,以为自己必定能算计成功,如今还不是丑态百出?
岂不知元月砂越是如此,越发衬托自个儿难看。
明凤更喏喏低语:“县主,事到如今,你何必——”
元月砂打断她的话:“你当真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你姐姐当初为什么会来萧家做婢女?还是因为你们家那铺子被人骗去了财帛,一无所有,为了生计所困。你家里人要卖掉一个女儿,是你姐姐主动说,她年纪大,你年纪小,卖了你怕你挨不住哭,自己愿意被卖了。我打听过了,你这个姐姐对你极好,每次往家里捎带东西,必定会多给你塞块料子,送些零嘴。她说父母偏心弟弟,难免对你这个妹子有所疏忽,姐姐自然是不免要对你好些。这些打听来的事情,我也是不知晓究竟真还是不真。许是你姐姐死了几年了,你什么都忘记了。”
明凤面色变了变,她实是不知晓,元月砂还知晓了这些。
“当初你姐姐一身伤痛,回到家中,身如残烛。她回来时候,带回来几百两银子。而这些银子,是她用命熬来的。那大夫说了,说她身子不好,要用药养。可她不肯,说这些银子能吃几帖药,不过胡乱花钱,还是省下来,不要乱花。其实她人都要死了,攒下钱又能有什么用?结果她小半银子给了爹妈,大半却偷偷给了你。因为你夫君孱弱,因为你嫁的人家家计也是不好,她心疼你。便是快要死了,她也不肯多喝一口补药,宁可将钱省下来给你。明凤,你姐姐死时候也没成婚,无儿无女,最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如今你再大声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元月砂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妇人。
她是有所疏忽,没错,她想到了自己和苏姐姐的情分,想到了自己想为苏叶萱报仇的迫切心情,故而不能想象有妹妹能够这样子对待自己的姐姐。
她以为天底下失去姐姐的妹妹,都是会跟自己一样的心情。
成了婚,有了孩子,就可以忘记姐姐一身血泪,非但如此,居然还接受仇人的收买。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这样子。
好一个左右为难,为现实所迫,对不起,恕她当真无法理解。
倘若嫁人生子便会将姐姐的恩情和仇恨轻轻抛开,那么她元月砂宁可一辈子都不沾染,不会要这些个碍事之物!
她句句诛心,惹得明凤瞠目结舌,竟也是说不出话儿。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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