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元月砂穿着的是淡绿色衫儿,芍药花的刺绣。这件衣衫可是有些不吉利,先是和贞敏公主撞衫,又被百里纤讽刺僭越,说她不配。
如今元月砂换的这一套崭新的衣衫,那也还是新做的。那是水蓝色的面料,衣摆之上绣了些白梅做点缀,更增清丽之姿。
可萧英盯着元月砂娇美的容貌,竟隐隐有些憾色。
元月砂不觉微微有些好奇,难道萧英不知晓今日的那档子事故?
既然是如此,又为什么专门来瞧自己。
元月砂不动声色:“月砂那套衣衫被灰尘弄脏了,自然也是要换一套。免得走出去,污了别人的眼睛。”
萧英转过身,许是脸颊背对着阳光,沉浸在阴影之中,乍然一瞧,竟似有些淡淡的阴郁:“瞧来元二小姐,居然还是懂得礼数的。既然是如此,倘若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应该知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宣平侯周世澜,虽然位高权重,却也是名声不堪。想不到元二小姐居然是与他相谈甚欢,这又是为了什么?那样子轻浮孟浪的人物,正正经经的姑娘,应该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元月砂大约是明白了,萧英瞧见了自己和周世澜说话,又并没有听到两个人说什么,必定如此多心起来。
萧英原本就不喜欢自己,又觉得自己出身卑微,谈不上如何的高贵。如今又觉得自己水性,不够冰清玉洁,自也是更加嫌弃。
纵然北静侯府起过这个念头,可那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恩赐。也许,是觉得自己对唐文藻痴心,无怨无悔,是极好拿捏的,故而升起了几许恩赐之意。可是这一段日子过去,元月砂虽然并未显出什么品行不端的端倪,然而得罪的人多了,必定也有人议论。
元月砂虽与萧英只是一面之缘,却也是瞧得出来,萧英是个极为倨傲的人物。
如今眼见萧英面色铁青,可谓也是不喜之极。
元月砂不觉轻轻的垂下头,容色沉润:“侯爷放心,月砂绝不敢有此奢望,嫁入北静侯府。”
这整个京城的人,差不多都认为自己是欲擒故纵,想要嫁入侯府,做萧英的填房。
与人争执之际,总是免不得有人拿此话头,含酸讽刺。
就算是萧英本人,一多半都是这样子想的。
元月砂纵然每一次都竭力解释,口口声声,只说自个儿对唐郎情深无限。可那样子猜测的人,却也是总不见少了去。
如今,更是如此。
就连萧英本人,也做此想。
次数一多,元月砂也是不觉有些个烦腻之感。
无非是因为萧英于她这样子身份的女眷而言,实在是难得的福气了,否则就算是元家推波助澜,也是不见得会如此令人深信不疑。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不觉缓缓的补充了一句:“月砂自知身份卑微,从来不敢有高攀的心思。如果北静侯有什么误会,那就请拭目以待,月砂怎么都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几句话,却也是说得斩钉截铁。
使得听得人不由得相信,元月砂说的乃是真话,她确实也是并不想嫁入侯府。
萧英眯起眼睛,瞧着眼前纤弱的少女,虽然是垂眉顺目,背脊却是挺直。那柔弱之中,又有股淡淡的倔强和固执。
无论如何,若是将元月砂瞧做单纯温顺的姑娘,一定是一件错事。
萧英嗓音却也是微微低沉:“如此说来,瞧着你的心思,既然有周世澜调情,就不屑于嫁入北静侯府,做个填房了。”
元月砂听出了萧英言语之间微微不悦之意,不觉有些愕然。
一转眼,也似想到了什么。
这男人,就是如此可笑。
恐怕自己在萧英的心中,也绝不是什么良配。只不过如今,他加以误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周世澜而不肯嫁入北静侯府,这心里面自然是有些不痛快了。
也是,以萧英如今的身份,只有他不肯要自己的,哪里容得下自己挑来捡去。
他自然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冒犯,打心眼里不乐意。
元月砂却温和说道:“侯爷想得太多了,我与宣平侯只是随口说几句话。他宽宏大量,周家阿淳的事情原谅了我,不和我计较。至于什么私情,我姿色平平,性子沉闷,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宣平侯阅尽春色,怎么会瞧中我这样子的女子。”
为了维护男人那种近乎可笑的自尊心,元月砂也是不惜于贬低了自个儿。
元月砂的心里笑了了笑,面上却也是不觉一派温顺柔和。
萧英却不依不饶:“既然是如此,为何又不肯嫁入北静侯府。”
他的咄咄逼人,让元月砂心尖儿蓦然掠过了一缕不耐。
元家和萧家,其实并没有挑明白这桩婚事。
虽有些个言语试探,已经些许心照不宣,可并没有挑到明面上来说。
说到底,自己如今和萧英并没有任何关系。
别说自己和周世澜清清白白,就算当真有些暧昧之情,也不关萧英的事。而且,也轮不到萧英管束。
甚至于就算最后议亲不成功,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北静侯府嫌弃自己,萧英瞧不上。这也是绝不会损及萧家的颜面,别人也只会轻视元月砂。
都已然是到了如此地步了,想不到萧英居然还不依不饶,仍然是觉得尊严受损。
只不过这样子明明白白的道理,萧英该懂的自然应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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