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百里昕的房间,云氏仍然是酸软无力。
江风阵阵吹拂,带着一股子清凉的水汽,吹拂在人身上煞是舒畅。
可饶是如此,却也是吹不散云氏内心之中的抑郁。
喜嬷嬷瞧了元月砂一眼,心里越发不喜这个南府郡的二小姐了。
纵然百里昕早有心算计,纵然百里昕会寻觅别的人带他上船,可无论如何,百里昕找上的是元月砂。
这却似说明,挑中元月砂,总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云氏却也是忽而捏住了元月砂的手臂,急切说道:“月砂,你是个聪明剔透的姑娘,必定是有什么法子,救救整船的人是不是?”
她好似落水的人捏住了救命的稻草,却忘记了就在刚刚,她是如何的嫌弃元月砂的粗俗不懂礼。
说到身份,云氏自然比元月砂这等破落户的女儿高贵许多。
可这些日子,她见识了元月砂的聪慧。当她遇到十分为难,难以解决的事情时候,竟不知不觉依赖于这个破落户的女儿。
元月砂虽然模样怯弱,可那如冰雪一般的沉稳,却也是能给予旁人同样的镇定。
元月砂唇瓣翘起,无声笑了笑。
这办法当然是有的。
只要弄死百里昕主奴三人,往江水里面一扔,再让有限的几个知情人闭嘴,自然不会成为张须眉的靶子。
以后纵然发觉百里昕的尸首,别人也只道和那些匪徒有关,谁会怀疑到清白的元家身上呢。
不过这个简单有效的计策纵然是说出来,云氏也是没这个气魄能接受的。
就算元月砂自己动手,云氏也只会想着如何告发自保。
对于没用的同盟,是不需要说太多有用的话儿。
故而元月砂只是劝慰:“之前大夫人迟疑百里昕的身份真假,并没有大肆宣扬。如此一来,知晓世子身份的人也是没有多少。咱们这京城元家的船只之上,绝不会有江南水匪的眼线。这一路行来,也是自家奴仆下船采办东西,而没有允许外人上船。大夫人治家有方,只要保守秘密,我们是不会有事的。”
这些事情,云氏何尝不懂?
元月砂并没有说出特别的建议。
喜嬷嬷也是有些不屑。
可让元月砂这样子一说,也是帮衬云氏理清楚思绪,也让云氏稍稍恢复了理智。
云氏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昕的奴仆阿木却也是过来了。
阿木皮笑肉不笑:“爷受伤了,需要有人侍候。他不想见到外人,就让元二小姐来侍候他。”
元月砂有些淡淡的惊讶,不觉有些好奇,好奇是否是百里昕气恼后的报复。
说到底,她如今也是一位官家的小姐,却让自己给他裹伤。
这原本是下人的活计。
云氏却应承下来:“是了,让月砂去照顾世子,才更加稳妥。”
她可是不想让沉不住气的丫鬟去。
元月砂聪慧,只有元月砂去,云氏才放心。
阿木狠狠的瞪了元月砂一眼,似有些记恨元月砂,旋即转身离去。
云氏瞧着元月砂,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可只有你去照顾世子,我这心里才能放下。”
元月砂笑笑,倒是没有拒绝,轻声应了一声是。
云氏略一犹豫,压低了嗓音嘱咐几句:“你去服侍豫王世子,自然是要小心些,可不要将他给得罪了。据说,他性子也是有些不好。”
元月砂轻轻的嗯了一声。
云氏却还不放心:“别人都说他有些任性,而且样貌不佳,并没有豫王的俊朗。正因为这样子,不肯让人看到他的脸蛋。正因为这样子,所以总用青纱帐遮住脸。待会儿,你可不要有什么好奇心,更不要悄悄打量他的容貌。”
元月砂柔柔说道:“不该月砂瞧的,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瞧得出来,云氏仍然骨子里畏惧豫王世子,更生怕得罪了人家。
纵然百里昕毫不犹豫拉了整船人性命加以利用,这份畏惧也是没有消失。
甚至连心里恨一恨也是不敢。
在元月砂看来,这不过是一种极为可笑的奴性。
至于说到守住秘密保平安,在元月砂看来,这天底下也没有什么秘密能真正守住的。
也不多时,元月砂就捧着伤药,悄悄的到了百里昕的房间里面。
阿木迅速的合上门,似生怕有别的人加以窥测。
一抬头,元月砂却怔了怔。
云氏说百里昕总爱遮住脸蛋,可是如今,百里昕却将青帐纱给扯了下来。
他一身红衣,因为受伤的关系,脸颊唇瓣都有些苍白。可那苍白的脸蛋,却让一身红衣衬染上了一抹浅浅艳丽。
和传闻中的不一样,百里昕是个极为俊秀的少年。
他五官十分精致,竟似好看得无可挑剔。若不是脸蛋上自然而然流露的淡淡倨傲,这个岁数的俊秀少年会好看的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孩子的。
龙胤的贵族最重礼数,无论男女,人前总将头发束得整整齐齐的。
然而如今,百里昕却并没有打理发丝,而任由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泄落在嫣红的衣襟之上。
乍眼一看,竟似艳丽得有些刺目。
元月砂心里讽刺的笑了笑。
若单看外表,谁又会知晓这般好看的少年人,居然是个心计深沉之人呢。
瞧百里昕的样儿,今年约莫十三四岁。
可这个年纪的皇族少年,已然是将所谓的单纯不知晓丢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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