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芽茶悬浮在茶杯中央,渗透出一股香气。
孟子容伸手端起,喝了一口。
她对茶之一道并不甚解,任何茶于他而言不过牛嚼牡丹,倒不如花生更让她感兴趣,然而此刻,那香气悬浮在心间,仿佛是曾是熟悉的滋味。
女皇又剥了几颗花生,但是却不是给孟子容的,而是凑入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嚼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何那么喜欢吃花生。”
孟子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吃着花生的时候她会感到很开心,仿佛懒洋洋的晒在阳光下面,什么都不用想就能够摊开一片温暖来。
她低头喝茶,女皇便看着她,眼底隐约露出点不舍的怜爱来。
但是不舍这情绪也只是她生命中最为单薄的一点,她已经学会了舍弃,刚开始的时候,她为了舍弃某样东西的时候不必不舍,所以便让自己不再对那些人或者事产生的任何的感情,但是现在,她发现在舍弃的时候感受到一丝痛意也很好。
她知道,每一次的痛都代表着自己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她问:“你有愿望吗?”
孟子容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有。最开始的愿望便是知道我是谁,但是现在,我希望在知道我是谁之后,去见沈谢。”
女皇道:“沈谢?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子吗?”
孟子容道:“是他。”
女皇道:“这个人,你可知道是谁?”
孟子容摇了摇头。
女皇道:“留在你身边的人我都细细查过,独独这个沈谢哪里都找不出一丝破绽,但是却偏偏哪里都是破绽,而且还无解。”
“后来我才查到,他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公子。”
“他的名头还是因为谪仙散人的话而出来的,我暗中试探过他无数次,但是无论如何,都只显示他的武力真的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从姜碧华的方面来讲,他中剧毒过,能活着也是一个奇迹。怎么,他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沈谢确实没说过。
孟子容也没有想过,虽然她知道沈谢并不如外界所传的“乞食侯”那么简单,但是孟子容不在意。
他是乞食侯也好,是那个什么公子也好,之前她不关心,而现在,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
她开口:“他是沈谢而已。”
女皇嘴角浮起一丝莫测的笑意,眼底有些许的叹息,她给自己喂了一口茶,道:“未入宫的时候,我内心爱慕隔壁的一位书生,总想着以后长大了就嫁给他。后来入了宫,见先帝英明神武,又哪是那个书生能比的,心中便想着作为后宫嫔妃之一,做个宠妃。后来我才发现,像我们这样的人,见到的越多,站得越高,便开始发现儿女情长这些东西太微薄,喜怒哀乐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因为别人才好。”
孟子容没说话。
她将茶喝光了,然后放好,看着女皇:“凌天已死,我可以进神佛寺了吗?”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平和瞬间凝固了。
孟子容不是来陪她喝茶的,不管前面将要遇到什么,她既然绝对了向前,便绝对不会退缩。
女皇看着她。
两双眼睛相对。
到了最后,女皇将令牌放到了她的面前:“朕金口玉言。”
孟子容拿起令牌,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她弯了弯腰,便朝着外面走去。
她刚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女皇的声音:“洛河。”
孟子容停下脚步,问:“洛河?这是我之前的名字?”
“是的,那是你以前的名字。”
她道:“如果你记起一切之后,不管是想要去见沈谢,还是华轩,朕都会送他们一程。”
孟子容回头看她,眼底有种莫名的光亮:“我不会死。”
她说完,不在看她的脸色,朝着皇宫走去,前往神佛寺。
女皇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
余生,她只煮一杯茶了。
有些东西,第一次舍弃的时候痛不欲生,但是第二次舍弃的时候,才发现,只有麻木。
她喝完了茶,站了起来,又变得冷漠无情,强大无匹起来。
付康林上前扶着她的手。
“开阵吧。”她开口,声音平静到连自己都惊讶。
上一次让她逃脱了,既然上一次都狠得下心,这一次,又有什么?
她已经在没有精力等四十年。
王不见王。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王。
那便是她。
——
孟子容拿着令牌走到神佛寺。
小小的寺庙,前面只有九十九个石阶,冬日里没有扫雪,雪铺了薄薄的一层,有青苔没了还生数十年,在一片白中透露出陈旧的绿。
孟子容按着规矩,一步步三跪九叩进入神佛寺。
这座响彻帝国的寺庙,很小,小的似乎只容得下一个老僧。
老僧跪在那里敲着木鱼,古朴的声音在小小的堂子里响,他闭着眼睛,仿佛随手随地都要羽化归仙去了。
“这位施主,也是来见棺中人的吗?”
孟子容没说话。
老僧的声音伴随着木鱼声响了起来。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那人的魂魄早就灰飞烟灭,就算优昙婆罗花再开,此人醒来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了。阿弥陀佛。”
这里面躺着的,大概就是那位太平公主口中自己喜欢的不得了的太傅,连华容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后人都让她失魂落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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