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镖头远远看到史捕头和几名县衙衙差从三湘楼出来,忙交代女儿:“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过去!”
史姑娘点点头,不放心嘱咐她爹:“爹别一味说软话,往日他们拿了爹爹多少好处,该帮忙时就得让他们出把力!”
史镖头一边走一边回头,“那些都是帮着镖局应酬,又不是爹私下给人的。”
史姑娘皱着眉老大不乐意,还想说什么,奈何史镖头已经走远,听不到了。
史镖头迎上史捕头,多远就堆起笑脸,拱起手打招呼,“史捕头!”
史捕头原本谈笑风生的脸一顿,扭头交代,“你们先走,我说两句话就过去。”
几名衙差应一声走了,史捕头客套的笑着道:“史老弟,你看,我这里还有公务……”
言下之意催促他快点。
史镖头暗暗苦笑,前几日还因为同姓而称兄道弟,如今家里出了事,连说句话都嫌浪费时间了。
史镖头堆起笑容,把手里的一只小小布囊塞过去,“史二哥,你看你大侄子的事……兄弟知道这件事让史二哥为难了,兄弟也不求你能把人救出来,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只求你给指点个方向,兄弟该去拜哪座庙的好。”
史捕头抓住史镖头的手,把那小布囊塞回到他手里,左右张望两眼,道:“兄弟,不是做哥哥的不帮忙,在下人微言轻,这件事实在无能为力。劝兄弟一句,不用瞎忙活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得了。”
史捕头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瞬间满心冰凉,他的手有点抖,“……这话……怎么说的?”
史捕头叹口气,拍拍史镖头的肩,再次左右看了看,放低声音道:“这事…...我今日给你交个底,就算不是大侄子做的,也只能是他做的了!谁让兄弟你只是个镖头呢?”
史镖头瞬间瞠大双目,原来这样!他就知道,他家混小子虽然混账,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却做不出来,原来是替人顶包了!
史镖头全身上下如同泡在冰水里,里里外外冷个彻底。
耳中听到史捕头的声音继续道:“看在往日交情份上我多说几句,但过了今日这话我是不会再承认。你也不用在这件事上奔波,县衙的崔典吏你也知道,在他手里活下来的没几个,大侄子……就算救出来也没几日光景了!”、
他当然知道,崔典吏是远近闻名的酷吏,据说就算铁人到了他手里也会开口,再贞洁的烈妇到了她手里也会自承偷人。
史镖头激灵灵打个冷战,史捕头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完全不知道,只觉得骨头缝里冷飕飕的,像是无数冰针往里扎,又冷又疼,让他寸步难行。
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身体被人摇晃着,快要散了似的,他觉得自己都站不住,立刻要瘫倒了。
回过头去,看到女儿满脸焦急,一张嘴张张合合,偏偏他听不清她说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史镖头努力撑起精神,感觉自己很大声的吆喝。
听在史姑娘耳中,却如蚊呐,她重复一句先前的问话,“史捕头跟爹爹说什么了,爹您到底怎么了?”
史镖头这次听清楚了,露出惨淡的笑容,“他说你哥是给别人顶罪了,被打的活不了几天了。”
史姑娘脸色一白,旋即竖起两道浓眉,厉声道:“我就说哥哥再混也不会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走,咱们告他们去!还没有王法了,没道理他们的命是命,哥哥的命就不是命了!”
她扯两下史镖头没扯动,再次急道:“走啊爹,去晚了哥真没命了!”
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刷得下来了。
史镖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依旧笑得惨然,“没用的,这世道,找谁说理去啊!”
他边说着,眼泪终是忍不住肆意纵横。
“难道就不管哥哥了吗?任由他死在牢中?”史姑娘哭得毫无形象,索性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史镖头双手捂着脸,声音闷在手心里,“还能怎样?我们又能怎样,该找的人都找了,所有家产都搭进去了,官官相护,吃人不吐骨头,钱照收,事情照旧不办,咱们老百姓又能怎么样?”
“咱们进京,去找大理寺,找刑部,告御状!天下总有能说理的地方!”史姑娘使劲抹一把眼泪,发狠道。
史镖头的哽咽一顿,挪开双手,通红着双眼,犹疑道:“能行?”
“怎么不能行?戏文里不是说了吗……”
史镖头眼中的光芒复又淡下去,戏文里……苦笑一下,能当真吗?
再说,此去京城少说也得十天半月,他心里煎熬的犹如在热油中煎炸,儿子能活到那时候吗?
想到儿子没几日可活,心又撕心裂肺痛起来,自打妻子亡故,他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辛苦拉扯大一双儿女。
可能是因为常年在外奔走的原因,错失了儿子的教养,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跟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整日招猫逗狗没个正经事,惹得街坊邻居,乃至满县城的百姓当他们祸害一样。
可他知道,他的儿子虽然混账,好歹还良知未泯,并不是坏的彻底。
这次的事情源于一名外乡来的美貌少女,那少女在街上被他们一干人撞见,硬是弄到酒楼里轮流糟蹋致死。
哪知那少女并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而是州府一个吏目的侄女儿,吏目虽只是九品,奈何在州府当差,县令不敢轻率糊弄了事。
这群人里有知县的小舅子,还有当地一个富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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