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若非要她说点什么,那就是刘晓雪的言行吧!
微微将凳子朝身后推开了寸许,桑夏不急不缓地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随意摇晃了一下,立时就有不安分的酒液沿着杯壁缓缓流落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人淡淡一笑。“晓雪,你说的没错,作为一家人,关系亲近的确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还有一点你取忘了说。”
“什么?”
刘晓雪被桑夏吊足了胃口,不解桑夏所指她遗漏的那点是什么。
“人心。无论是在哪一个家中,一大家子的人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先不说好好相处时也避免不了出现这种情况,更不要说有人存了心思非要整出点什么事端来……晓雪,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话锋倏地一转,桑夏也不管此刻刘晓雪心中作何感想,只管把话丢给了她。只见刘晓雪反应过来后,脸色有所改变。迎着视线,桑夏一口气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前她还没怎么动筷,胃里现在根本没什么东西。
桑夏面不改色的将空掉的酒杯安放在碗边,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今晚她在刚才的一番话话中早已都说了出来,言尽于此,再往下她也不好再过多的说些什么了,毕竟家中还有长辈,桑国立和张桂芝具都安在,这个家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讪笑两声,“是,大姐说的是,一家人就是要心齐日子才能过的长久。”一句话说完,刘晓雪发现一桌子的人并没有谁接她的话,各自专心夹菜吃饭。心里尴尬不已,面上有些挂不住。似是遮掩一般,微微偏着头喝着原本敬给桑夏的酒。一边喝一面忍不住在心里想到,朦朦胧胧间,家里好像有了什么微妙的改变。
一顿饭吃下来,几人各怀心思。中途,作为一家之主的桑国立开口说了几句,皆是无关痛痒的话,但在座的几人都很捧场,无不是认真听着,不时还会附和几句。桑夏无意中眼角的余光朝对面瞥了一眼,只见刘晓雪正专心给安安喂饭,根本不在意公公此刻正在说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饭后,桑辉带着老婆孩子在家里没有多作停留,借着安安要睡觉的说辞,在向桑国立夫妻两人和桑夏打过招呼之后,一家三口就“潇洒”离开了。张桂芝从下午一直忙碌到晚饭前,此时脸上是藏不住的劳累,疲态尽显。
桑夏将夫妻俩人推在沙发上,叫俩人一起看看电视,休息休息。既然张桂芝已经被她赶去休息,剩下的家务的事自然全都落到了桑夏的头上。
桌上都是剩下的残羹剩菜,还有一些被吐在桌上的食物残渣。桑夏干起家务活来,虽比不上张桂芝熟练,但是,最起码动作还算干脆利落。就着手中的抹布将一小堆的鱼刺鱼骨扫进垃圾桶里。大脑开起了小差,不经意间就想到了早已离去的一家三口。
对于桑辉这个弟弟一家三口在吃完饭后,将嘴擦干抹净然后再拍拍屁股走人这一行径,不知道她可不可把这个理解为他们权当这个“家”是个餐馆,还是一个任由他们消费的餐馆,随时来随时走,不需要带有任何思想上的负担。
攥在手中的抹布被人压住一角,死死地擦着桌面上一小块污秽之处,费力了半天,桑夏却发现这块被她自认为是脏污的地方实则不过是个印记而已。
家,一想到这个词,身体深处就会有暖意不断上涌。“家是人心灵的港湾”这话的确不假,但倘若有人在心里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家就变了意思,变成了那些人任予任取的好似消耗不尽的“巨洞”,想到此,桑夏心里才刚生出来的不平衡感就被她彻底压制下来。他们也是她的爸妈,无论桑辉和刘晓雪做什么,她只要把她力所能及的事尽力做好就可以了。
心里没了阻塞,豁然开朗,整个人仿佛都透亮了不少。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桑国立见女儿将桌子收拾干净,端着盛碗的盆走进了厨房,这才对身旁的人开口。手在张桂芝大腿上轻轻拍了几下,立时就引起了张桂芝的注意力。张桂芝在桑夏几番让她去休息的劝说下,对于女儿的话不容置疑,身子一沾到沙发上,体内的疲倦感好似被放大了好几倍,张桂芝只觉得全身没有半点力气,一手撑在沙发一端的扶手上,半张脸贴在掌心里,双眼紧闭,不自觉地就打起了盹儿,直到腿突然被人拍了几下,惊醒过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搓揉了几下脸,意识才稍稍清醒了一点。从某个角度看来,桑夏有时略呆的样子像足了张桂芝。张桂芝下意思以为桑国立是想去休息了,站起身给他让出了走出来的空间,却被桑国立重新拉回了沙发。
“站起来干什么……我有话问你。”
桑国立说话时的声音不是很大,几乎是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夏今天下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张桂芝反应过来,立时就明白桑国立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事。“你是问女儿要搬出去的事?今天下午,我在西街胡同恰好遇到她了,在家门口的时候,她就把这件事跟我说了,诶……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她想做什么我们还是别干预她……我只希望她每周都回家几次,多来看看咱们两个我就知足了……”
说话时轻声细语的,和桑国立说话时一向就是这个样子,温温吞吞。只是,几十年的老夫妻了,桑国立由最初的不习惯渐渐变成了习惯,对于她说话的方式,现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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