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跑到曲阳,却因为事先没有任何调研,然后拍摄现场乱成一片,陆子安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团队,让他忍不住想到自家那群莽头莽脑的小狼崽子们。
就凭着一股子冲劲,刀山火海也敢闯。
一件作品,做得最成功的,不是精致的画面,更不是有多厉害多有名的明星来唱主题曲。
而在于灵魂的共鸣。
看着这件作品,能让人共情,灵魂深处产生共鸣,跟着一起哭,一起笑,这件作品,便是成功的。
然后摄制组想去拍如何制作桑皮纸,然而,等他们到了现场以后,才发现,这些作坊早已经废弃了。
“……”陆子安简直想扶额,也未免太不靠谱了点,事先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的吗?
他想笑又想哭,想起自己曾经咬着牙辞职的场景。
看到这群凌乱的人们,跑去拍了一位老人收藏的最后一捆桑树皮。
那真是树皮,像干草一样,又枯又乱。
这简直是一个喜感与心酸并存的摄制组,难得的是画外音也没做任何处理,就像是一位老大哥,在寒风呼啸的夜晚,一边抽烟,一边与你唠嗑一般。
陆子安忍不住想找瓜子来磕一下,感觉特有气氛。
而画面里,摄影组一行已经到了山西绛县,摄影师小蒋要在这里治疗鼻炎。
经过乡村医生的放血疗法之后,小蒋的鼻炎好了,然后退出了摄制组。
然后就是张导演说的,司机扛摄影机了……
不过……
陆子安挑了挑眉,托着下巴看着画面:“哎,这拍得还挺好的。”
“对啊,这挺不错的啊,有点天分。”卓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看得可上瘾:“哎呀,手也挺稳的。”
张导演笑眯眯,没有吭声。
他的作品,和他的人一样,忠厚,老实,没有什么花俏的玩意,有的全是质朴。
从字里行间,你能感受到他的那种认真,他那颗炽热的心。
摄影师的离去,他必然也是难过的,但他没有放弃,拖着剧组其他人继续上路。
好在命运只是给他开了个玩笑,后面的旅程开始步入正途。
他们去了甘肃龙湾村,喻攀用帮大姐拉车的代价换来了哪里有制作羊皮筏子的消息。
在黄河岸边,他们翻着那张羊皮,哪怕隔着屏幕,都仿佛闻到了那种浓烈的腐臭味。
因为这羊皮是放在岸边的,大夏天,放了四天,已经完全臭了。
但是他们也没有去体验一下坐羊皮筏子,只拍了制作羊皮筏子的过程,便跑去了新疆,来了把戈壁漂移。
山西柳林孟门镇桑皮纸、甘肃景泰龙湾村羊皮筏子、云南勐海县勐遮镇傣族油纸伞……
画面剪得非常紧凑,剧情基本上没有了,有种非常匆忙的感觉。
但是,这并不防碍他们的观赏。
尤其是看着那位做油纸伞的老人坎温靠墙坐着,不说话,眼睛盯着手里的活儿的时候,陆子安忍不住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油纸伞呢,他也做过的。
坎温老人的手不停地忙碌着,动作非常熟练。
30个小竹片要削光滑,然后在作为支撑的伞头上凭着感觉锯开开口,也是30个。
陆子安手指抚在大腿上,轻轻弹动,脑海里回想着那次做油纸伞的过程,虽然有些细节略有差别,但大体还是相似的。
前面基本没太多难度,但看着坎温老人制作伞骨时,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用力过大了,不是很容易绷成圆弧状啊……
果然,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最后这一绷,坎温老人滑脱了。
滑脱一次,重来一次;重来一次,滑脱一次……
看着他微微下撇,绷紧的唇线,陆子安的心也紧紧提了起来,恨不能以身替之。
可惜不在同一时空,不然他真想上去帮他一把。
好在如此反复了八次,总算是绷成功了。
看着他成功,陆子安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到张导演买下了他家的五把油纸伞,坎温老人笑得无比开心,陆子安微微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
一直梦想剑走天涯,像个独行侠一样,潇洒走世界。
却不料,游艺悟道的方法,却提前在这部纪录片中见到了。
每一项技艺,给陆子安带来的都是新奇的感动。
等到全部放完了,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陆子安盯着那定格的画面,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怎,怎么样……”
张导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陆子安回过神来,看着他面上明显不大自信的神情怔了怔。
“很好。”陆子安点点头,想想又摇头:“不,是特别好,非常好!真的!”
他忍不住用力地鼓掌,哪怕观众仅有他一个,他也愿意给予这样的影片全部的荣耀!
卓老爷子和温老先生也一同鼓起掌来,在这样略显单薄的掌声里,张导演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眼底原有的不自信渐渐被欣喜所取代。
他们从北京出发,一路往新疆,西藏,云南,湖南,再往北。
经历了126天,拍摄了199项传统手艺。
既惊叹于那些从未见过的繁复的传统手工艺,也默默为那些因无人继承而丢失的技艺心酸着。
途中历尽艰辛,回来后做好了片子,却一直找不到出路。
找到的电视台也是各种拒绝,说他们不专业,配音不行,画面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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