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应轩这谨慎又有些明显缺乏信心的样子,陆子安有些想笑,又有些许难过。
他知道,应轩会产生这种错觉,其实不能怪他。
在跟着他学艺之前,应轩是一个连木料都买不起的穷小子。
不挑木料,拿了就雕,为了一小块好木料能开心得饭都不吃。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想要他了解何为境界何为进益确实是不现实的。
“没有。”陆子安笑容温软,在灯光的照映下竟有了几分感叹的色彩:“恭喜你,你进步了。”
因为应轩年纪确实太小,所以陆子安一直以来都是认真地教他技艺。
心境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没有经历过、体会过的人不会懂得。
得失荣衰,唯有深刻体验过喜怒哀乐的人才会深有感触。
所以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吗?
过去应轩吃过的苦,已经开始回甘,多少人历经一生最终还是倒在了物我两忘的这一关卡前,他却迷迷糊糊就达到了……
原本以陆子安的预料,他应该还要一两年才能达到才对。
“进,进步了……”应轩的眼神很清澈,又有些茫然:“师父,我……”
“是心境上的进步,走,我回去再和你好好说。”陆子安拍拍他的肩,颇有种吾家有子终长成的感慨。
应轩傻乎乎地笑,嘴角都快咧到耳边去了:“嘿嘿,好。”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再骑,而是推着车跟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
北亰的夜景,带着一种大都市独有的迷人。
霓虹灯照亮了天幕,应轩抬起头望着前方,心中百味杂陈。
他来了北亰,进了故宫,不仅成了百工门的大师兄,还是如今主持修复龙椅的修复师。
这一切,简直像一场美梦。
他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云朵里面,整个人都是飘回去的。
进了酒店后,沈曼歌知道他们有话说,带着任奇奇点菜去了:“手机别静音啊,等会菜好了你们就下来。”
“好。”应轩伸出手:“奇奇乖,要听师娘的话……”
想起之前任奇奇说的那句话,他的手顿在半空,犹豫了一秒还是缩了回来。
任奇奇很是乖巧地点点头:“好哒!”
看着她这样子,沈曼歌倒是挺开心的,拉着她的手带她进了电梯:“奇奇,在这边吃的惯吗?这几天有去哪里玩吗?作业做了没有?”
“作业都做完啦,就是有几道数学题我做不出来,沈姐姐你等会教我好不好?”任奇奇仰起头看她:“不过我哪里都没去,轩哥哥好忙的,我也不想去玩!”
“当然好,有什么不会的都问我……哪都没去?”沈曼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嗯嗯!”任奇奇露出一副一点都不想去玩的样子:“我要好好学手艺,不能浪费时间去玩的。”
刚好电梯停了,进来几个小学生,电梯里瞬间热闹起来。
他们都,快乐地讨论着去哪个游乐场玩,然后一脸无奈地说可惜玩完了还要写日记。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任奇奇不由自主地盯着他们瞧。
从可爱的粉色小发夹,到萌萌哒的蓬蓬小裙子,更不用说那看起来就超级。
这些,都是她没有的。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眼里却分明写满了渴望。
下一层,沈曼歌她们到了,任奇奇一秒转过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曼歌在心里偷偷地笑了:得,这就是一个傲娇的小屁孩。
难怪这几天她哪都没去,估计在应轩面前也这样,以应轩那榆木脑袋,能转得过弯来才怪呢!
事实上,直到现在,应轩都没反应过来。
让他在沙发上坐下,陆子安噙着笑意打量着他:“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感觉?”
“有一段儿时间了……”应轩老老实实地坐得笔直:“就……那时候研究游丝描的时候最明显。”
那时候,他死活做不出游丝描那种细若游丝的感觉。
轻了显得轻浮不够深刻,重了显得鲁钝不够飘逸。
要掌握好这个度,实在是太难了。
他练了很久,每次练完看着划坏的玉料,心里都是一阵抽痛。
但是他舍不得放弃,他总感觉自己是能学会的,天天翻着书查,模仿前人的刀痕。
时日久了,他也慢慢习惯了。
相较于第一次的震惊、第二次的懊恼,越到后面,他的心态就越平和。
划坏了,他确定已经无处下刀了,就拿来略作修改,雕成水滴的小坠子什么的搁店里头卖。
价格不贵,但至少玉料本钱还是回来了的,也就不算浪费。
“后来我看师父给敦煌画小图,感觉用笔和用刀很相似……你当时说很多刀法都是由书法演变而来,我就留了个心思……”应轩飞快地看了陆子安一眼,见他赞许地看着他,便鼓起勇气:“我就,拿了顾恺之的字贴临摹。”
先是用笔,再是用刀。
游丝描书法行笔慢,多以中锋出之,压力均匀,线性始终如一,变化较少。
他以前的毛笔字真的不能看,但是写着写着,慢慢来了感觉。
“写字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会宁静下来……”应轩回想着坐在窗前写字的感受,眉目渐渐舒展:“很舒服,空气里燃着淡淡的香,有微风轻送,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一切都非常和谐。”
也就是那一天,他的字,终于有了几分风骨。
应轩比划着:“手腕用力,慢慢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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