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话有时候不仅仅只是表达自己的怨恨,在某些特定的时刻,用脏话来表达自己难掩的心思,肯定是比文绉绉的弄两句诗句要来得更贴切一点,也的确能表达出来强烈的情感。
这不是白乘风第一次流泪,但却是他第一次知道师父的涵义。
一日为师,终生父。
把十八岁了还没修行的他当成了自己最得意的孩子,所以即便没有踏上修行的路,徐夫子也没有因为他是个懒惰的废物而放弃爱他。
就像普通的家庭那样,亲人不会因为你是白痴便将你无情抛弃,大部分的情况下,家人是唯一能无限容忍你的缺点的地方。
这也是孩子殴打父母、辱骂亲人的根源,他们爱你,爱到胜过了自己。
徐夫子则是一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白乘风身上的爱,这份爱也许是源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交锋,也许源于他用探天术查勘白乘风的命运,也许源于他已没有时间再去寻找新的传人。
这份爱是否是半强迫式的,对于叩头的白乘风来说已经不重要,他只想起在那棵四五人才能环抱的桑树下,徐夫子打趣般的问话。
“若是某日知道了我是位天下无双的高人,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先乖乖地抱着夫子的大腿,求着跟您学道修仙!然后继承夫子的衣钵,找个合适的美人,再打打几个本事不行却喜欢和我作对的毛贼。当然了,毛贼肯定是什么世家大族隐世古族的千年一遇的绝世天才,打完后和美人一起归隐山林生几个娃养几只鸡,从此百世流芳,万古存名。”
“哈哈哈,好个打几个毛贼!那就这么说定!来日我一口一个‘本尊是天下无双的徐夫子,你们这群土鸡瓦狗不配与我一战,先跟我的弟子白乘风过过手再说’。然后你冲上去杀个稀里哗啦,再把里面最漂亮的小娘子抓回来,三跪九叩地成个亲生上一群孩子,气死这天下间的九流三教!”
见徐夫子竟没像平时那样大讲儒门真理,吃惊的白乘风从书里抬起头,只见在他手中正握着一本书,一本和他看的一样的,从世面上随处可见的小摊都能买来的写着英雄传记的杂书。
徐夫子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书。
“这些故事确实不错,比儒门经典要好明了一些。”
大抵,夫子也变得开明了。
这样想着的白乘风试探着开了口。
“一言既出?”
“自当驷马难追。”
……
回忆过去肯定有很多事情都是美好的,甚至不美好的地方也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得丰富有趣起来,可美好总会渐渐消失,留下来的只有懊恼。
拉回现实,能看到的是徐夫子已停止了呼吸,他最后时刻想说的话就算蹦得再慢也会有说完的那一刻。
而执念消散,身躯便已是兵器。
现在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柄枪,一柄长约七尺,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枪。
魔物放弃了抵抗,他也是几乎入了神途的生灵,自然能感觉到徐夫子的死亡和他手里的长枪携带的气息。
他没法逃,那柄枪锁定的不是他的ròu_tǐ,不是他的灵魂,不是他的意志,而是比这玄之更玄的,
命运!
“你竟然参悟了神意,大爷真是小看了陆地上的人了!”
魔物没有癫狂地咆哮,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可以说是哀伤。
给他反应的时间太少,到徐夫子说完话彻底死掉后,他才发现这是一招足以称之为神迹的杀招,但那时候一切早已是运转完成的状态。
既然不可能逃得掉,魔物只能选择去看清楚将他灭杀的绝招,他想用这最后的时刻去一睹锁定命运的枪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风采。
白乘风也终于抬起了头。
黑枪上传来的气势是如此强烈,让一个没有修行的人都感受到了弥漫在天地间的灭亡之意。
那是徐夫子的意志,他用生命强行修改了天的意志,将魔物的命运定性为绝对的死。
死可以分为很多种,但无论什么样的死都最终会在冥府获得重生,但现在徐夫子修改了这份天意,他要让魔物死得不能再死,死到连阴曹地府都无法将其收容。
终于在满天死意都收纳在徐夫子的枪里时,他动了。
他做出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就像一个正在决赛场上的投标手,他的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以至恍惚间,白乘风甚至觉得他并没有死。
但终究是死了。
长枪脱手旋转飞出,飞离其身数米后彻底消失,而他单脚稳稳站住,腰板挺得笔直,像是等待检阅的军人。
没有让日月失色的光泽,也没有将击穿大陆的威能,长枪就在脱手后突兀地消散在白日之下。
良久,天地未有任何异样。
‘该不是因为之前受伤太重,这招已无法完成了吧?’
魔物狐疑,欲转身离去。
由此,他才发现了枪去了哪里。
他无法移动身躯!
无法移动身体有很多种可能,但连附在轻云子身上的他都无法移动,只可能是一种。
他和轻云子一起死了。
死得自然,死得理所应当,甚至死得他都觉得自己应该这样死了。
死从天地传来,直达他的身躯,深入他的魂魄,毁灭了他的意志,现在的除了静静感悟死亡前的绝望,没有任何力量能扭转这份因果。
“罢罢,想老爷这辈子杀了这么多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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