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看向他。
秦钺冷冷道:“半个时辰内,若我看不到你,质子府内,鸡犬不留。”
“陛下可真是看得起我,”琴歌终于第一次开口,语气淡淡:“陛下不如干脆说灭了楚国好了。”
秦钺淡淡道:“亦无不可。”
琴歌气结,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冷哼道:“要不要外臣顺便将他五花大绑送到陛下跟前?”
秦钺冷冷道:“琴歌,不要挑战寡人的耐心!”
黑衣人茫然看着两人,道:“那个,你真不是他那啥?你们到底……”
“闭嘴!”琴歌终于对他忍无可忍,怒斥道:“有你什么事?”
“哦!”黑衣人看看自己架在琴歌脖子上的匕首:没他什么事儿?
“你走不走?”琴歌不耐烦道:“你要不走,就上去打过!”
黑衣人闷闷道:“打不过……”
打不过便只有走。
秦钺冷冷看着两人慢慢退入黑暗中,沉声道:“陈策,你跟上去……把人带回来。”
陈策应了一声,领了人快步离开。
他的人影消失,秦钺再度开口:“玄一。”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在。”
“你也去,如果……就把他给寡人抓回来!”秦钺脸上一片阴寒,声音冰冷刺骨:“……生死勿论。”
琴歌,我告诉过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琴歌,最好不是你耍的把戏。
……
夜色像是一层浓雾弥漫在宫室里,仿若有无数凶兽蹲踞在阴暗的角落,随时都要扑出来择人而噬。
已经过去了三刻钟,去的人却还没有回来。
秦钺一身黑袍,目光越加阴冷,怒意就像这湿冷的夜色越加浓厚,右拳慢慢收紧。
终于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出去吗?连他的主子,他的楚国,都不顾了。
一阵纷沓沉重的脚步从拐角传来,陈策匆匆而来,低声禀报:“人找到了!”
找到了?秦钺一愣以后,心又是一沉:人找到了,却没有带回来。
秦钺看着似乎想要将头缩进肩膀的陈策,一时竟不敢问,只冷冷道:“……带路。”
然后,他看见了琴歌。
月色朦胧,一身白衣的少年静静靠坐在桃花树下,身上点缀着几瓣落花,黑发披散轻拂……如此静谧美好的画面,却因为少年胸口露出的刀柄,让看得人浑身冰凉。
少年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汨汨而下。
秦钺摇晃一下,死死盯着少年,他的整个人就仿佛崩成了一把拉到极点的弓,一时间动弹不得。
“陛下,”陈策低声道:“那反贼说,他不能白来一趟……临走的时候,一刀刺在他胸口上。”
秦钺彷如未闻,缓缓上前,半蹲在少年身前,紧紧捏住他的肩膀,声音微颤:“琴歌?”
琴歌睁开眼,目光清明,开口道:“抱歉,我想试一下。”
“琴歌……琴歌!”
寒光乍现,惊喜的声音忽然变成难以置信的暴怒,秦钺捂住胸口后退几步,胸口上,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刺入半截。
“陛下!”陈策惊得魂飞魄散,狂扑上前,却见少年脚在树干上一蹬,身体在空中急旋,一脚蓄势而来,狠狠踹在即将被秦钺拔出的匕首手柄上。
“噗!”匕首齐柄而没。
“陛下!”陈策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拿下!”
琴歌翻身落地,还未举步,手上一紧,已经被人握住了手腕,粗糙有力的大手宛如铁箍一般,几乎掐断他的骨头。
琴歌回头,正对上秦钺那双阴沉的眸子,冰冷、暴虐,仿佛正酝酿着狂风暴雪……
琴歌想也不想,反手从胸口拔出只剩小半截刀刃的短刀,一刀抹向秦钺咽喉。
秦钺不闪不避,一双阴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捏着他的手腕的手,狠狠一拽!
琴歌一个踉跄,还未站稳,浑身便是一震,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带飞两步,重重撞在树干上,直至此刻,剧痛才从右肩传来。
琴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伸手握住肩头足有拇指粗细的黑色铁箭,想将自己从树上□□,只是以他剩下来的那点力气,直如蚍蜉撼树,试了几次却半点用处也无。
好可怕的箭,琴歌放弃了尝试,事实上刚才若不是秦钺那一拽,这会儿他已经成了尸首,不过,现在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琴歌。”
视线中出现黑色宽大的袍角,琴歌不及多想,已经被人掐着下巴抬起头来。
“寡人没死,”秦钺冷冷看着他:“你是不是很失望?”
琴歌咳出一口血来,笑笑,声音有些虚软,目光也有些散漫:“是啊!”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什么都算好了,连退路都安排妥当了,唯独没有想到在出手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头忽然一痛,仿佛被人用大锤狠狠敲了一记似得,这才刺偏了少许,否则即使秦钺身着内甲,此刻也早已一命呜呼。
“好,你好……”秦钺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冷笑着点头道:“好的狠……琴歌……”
一身单薄xiè_yī的少年已经半身是血,右手无力的垂落,左手握住漆黑的箭杆,修长素白的手指上已溢满鲜血,又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下。
秦钺用力喘了口气,一抹血色从嘴角渗出来,他伸手握住少年肩上的铁箭,猛地下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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