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子衿终于在几个不眠之夜中将那一蓝一白两块布料,仔仔细细地缝成了一条长裙一件披肩,摆到眼前再三细细察看,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待她将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包裹时,随喜和欢颜已经端着水,进来侍候她梳洗用早饭了。
早饭之后,欢颜帮她留书。
冷哥哥青览:时光飞逝,转瞬三年。还记得我在城东乱葬岗处独自徘徊,并晕倒在你马前,想来一切历历在目,仿佛昨日一般。三年之中心灵性敏,好学多思,严寒酷暑更是不曾间断习武练功,无数次心中暗暗敬佩。来到季家,子衿得父母娇宠,得冷哥哥厚爱,有此父母,有此兄长,子衿何憾?但子衿愧无以为报,只求父母平安,冷哥哥珍重!相交易得,知己难求,缘尽于此,后会有期。
子衿含着泪,最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信纸吹干折好,亲自送到存书堂,将信纸压在了冷木易的书桌上。便带着随喜和欢颜,抱着琴,提着包裹出门了。
走到“锦绣行”门口时,子衿回头问:“你们两个有一年没回家了吧?想回家看看不?”
两人都是一愣,随即又笑着问道:“小姐,我们可以吗?”
“可以,今儿给你们放假,日落前,回到这集合。”子衿说着掏出钱袋,自里面拿出两锭银元宝,递给随喜和欢颜,“给家里面买点好吃的吧!”
相处三年,二人已知子衿性情,对她们从不吝啬,所以二人也不推辞,笑着接了元宝。想到能回家看看,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了,可是又想到剩小姐一个人,随即脸上又挂着一丝为难,“那小姐你?”
子衿眨眨眼睛说道:“我去师傅那里学琴,又丢不了。”子衿是一个酷爱弹琴的人,正因如此,季司鹏给她在盛京找了一位琴艺极高的师傅,但是这师傅很怪,再显贵的人家他也不会亲自上门授课,所以每隔三天子衿都会抱着琴去师傅那里一次。由于当时民风淳朴,女子地位不高,待子闺阁的女子更是不易过多抛头露面,所以子衿往往都是遮着面纱出门的。
随喜和欢颜笑着一路小跑地离开了,子衿抱着琴转身进了“锦绣行”。
自锦绣行出来,她却没有去学琴,而是买了一些糕点,水果,酒水等祭拜用的东西,脸上又遮了一块纱布,雇了一辆马车,向柳家的祖坟地走去。
走了约一个时辰,子衿还没下马车,便看到了柳家祖坟地的外围,有一个孤孤单单的小坟头,那便是她的母亲了,佟氏不但生前夺了她的命,连死后都没有让她入祖坟的正宗位置,而是埋在了离祖坟数米外的小地方,连碑上也只简单地写了几个字:慈母董氏之位。
到了之后,她将糕点和水果摆好,酒水倒进杯里,双膝着地,三个头还没磕完,早已泪流满面,“娘,女儿来看您了,您和哥哥在那边过得好吗?我好想念你们啊!”
子衿抬起头,将杯中的酒水洒在地上,又喃喃说道:“娘,女儿这三年过得很好,季家二老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只是女儿不孝,不但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也不能在季家二老面前尽孝了,因为女儿要进宫了。”
她跪在那里看着坟头上密密的野草,忍不住哭声更悲,“娘!爹他真的就那么狠心吗?我和哥哥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失踪他也不找,连您的坟他也不来照顾一下,三年了,我每每来看您,这四周都是野草丛生,甚至没有来给你添一把土,爹他好狠的心哪!”
子衿一边哭一边拔着坟边的野草,她已经好久没有让自己这么肆意地流泪了,她知道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娘亲的坟边看她了,一旦入宫就很难再出来了。
她就那么跪着,极为细心的,一棵一棵的将坟边的野草全部拔干净,又用双手将泥土抚平。
她抽出帕子把手擦净,说道:“娘,我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你看是不是好看了许多,那么现在我给娘亲弹琴听如何,女儿现在的琴艺可是进步很大呢!”
说罢她就那么坐在草地上,将琴放在身前,伸出十根嫩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弹了起来,她弹的是自己编的曲子,取名为《思亲曲》,每每在她思念母亲和哥哥的时候,就弹上一曲,可每弹一次,她都哭一次。
她一遍又一遍地弹,眼泪如冲破了堤坝的洪水,越流越多,不知何时已将脸上的纱布浸湿了。也许是弹得过于专注,就连身边多了一个人,她都浑然不知。直到远处传来越来越多的马蹄声,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正自抬头,眼前两三米处居然盘膝坐着一个人,正两眼戚戚,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子衿一愣,抬眼瞧去,此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健硕,皮肤呈健康的黝黑色,双目炯炯,英气逼人,一身利落地骑装打扮,乌发束于脑后,子衿猜测他是出来打猎的。
琴声嘎然而止,子衿看着他,以及他身后涌来越来越多的人。
此人也不回头,只是左手一抬,喊了声,“都退下。”他后面的人和马便悄声地向后退了去。
子衿也不说话,两人对视良久,那男人方开口道:“姑娘琴音清越绝伦,平和雅致,只是这曲调却如泣如诉,凄楚哀怨,敢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子衿略一低首,睫间未落的泪痕,又籁籁而落,凄声道:“怀念家母,内心感怀,琴由心生吧。”
男子有些动容地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子,虽然她半张脸遮盖着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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