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玫瑰色的粘土质石膏拱门经射灯投出清幽的冷光, 昏暗的观众席里, 人手一只怀炉,脚下的地灯似萤火蜿蜒。
这是个气温回暖的好天, 何风晚端坐着, 眼睛追向上台的卓蓝,却听不见她。耳朵被身畔那人分走了,偏偏他是寂静的,衬得一方观众席格外的空廓。
间或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仍未落尽叶子的枝条在风中簌簌地摇。
“为什么叫福拜?”
诶?
何风晚大脑乱七八糟地响, 被江鹤繁这一句问懵了片刻, 迟疑地转过脸, “福拜?”
他微微垂着头,昏昧光线摹出他狭长的眼尾, 睫下投出深色的阴影,整张脸有种触目惊心的动人。
随后看向她,他声线似流水缓缓地淌:“那家面包房。”
短短两句话已引得前方转来几张脸, 何风晚索性把椅子后拉, 悠然靠上拱门。等江鹤繁也依样坐过来, 才笑着解释:“本来叫‘小月面包屋’, 但我嫂子总觉得不够洋气,后来有个德语系的男生建议取这个名字,我记得是一个介词的音译。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点……”江鹤繁薄唇微抿, 打住了。
何风晚扇扇手, 语气快活地说:“我知道, 你是觉得那行小字有点丧嘛,但要这样看,‘一切都结束了’不正代表‘一切将重新开始’吗?好兆头啊!”
一切重新开始吗?像这样惬意自在地聊天?
听上去不错,可要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呢?
江鹤繁眼里罩上一层暗影,音色沉冷几分,问:“你嫂子?”
何风晚毫无防备地说:“是啊,不过没和我哥结婚,只是交往过的女朋友。但她对我非常好,我早就确定她是我嫂子了。”
江鹤繁问:“那要是你哥娶了别的女人,你确定她能接受这种称呼?”
“不会的,我哥哥已经……”何风晚话音戛然而止,惊惧从心头一掠而过。
大意了,怎么就真的以为在和他谈情说爱。
她随即将脸转向光亮处,媚出猫眼的神态,问:“怎么,江先生还关心我的哥哥?”
江鹤繁盯着她,脸上依旧和月色一样静,客客气气地说:“随便问问,是我唐突了。”
何风晚示以宽宏的笑。
她表情找不出破绽,可先前攒起的好心情已如蜡烛熄灭后残余的轻烟,散得渺渺茫茫。
江鹤繁移开目光,低声说:“既然我知道何小姐是有意接近我,那不妨直说你的目的,兴许我能帮你。”
何风晚冷笑。
孙道然告诉她,哥哥何灏是在南苏丹执行雇.佣兵的任务时,被江鹤繁误杀。而江鹤繁也因此受到处分,提前退伍。
这说法与她了解的部分吻合,但她不信。
在外行走多年,何风晚对不信任的人始终怀着审慎,尤其杀人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全听别人一面之词。但见孙道然言之凿凿,她打算亲自查出真相。
孙道然也不劝阻,只说想查清这件事非常困难,毕竟过去那么多年,相干的人都落入云深不知处,他也是费尽周折才拿到结果。最好的办法,是让亲历者坦白,反正江鹤繁又不知道何风晚的真正身份,接近他,再伺机帮孙道然捞出想要的那笔钱。
眼下江鹤繁依旧疑虑重重,何风晚断然不能随意交底。
于是她冷笑染上花好月圆的艳色,在他眼里明晃晃地招摇,还放柔了嗓音:“等你喜欢我了,我就告诉你。”
台上嘉宾的长篇大论不停,像要说到天明。
台下观众心事叵测,无人察觉几步外一对男女正玩着语言的迷藏,凭心神与意志角力。
撤离视线的时候,何风晚一只手抚上胸口,似在回味江鹤繁刚才走来时心跳的巨响。那心跳是真的,一瞬的失神也是真的,想到这,她不由得绷紧脸。
而江鹤繁始终凝视她。
想不出何风晚经历过什么,对他随意的提问如此警觉。
同时也黯然,之前那番话出自他真心实意,无论她有什么目的,他都尽量满足。
让一切结束后,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江鹤繁茫然地转过头,手指摩挲座位号码牌。
从什么时候,连她咄咄逼人与精于算计的那一面,也不觉得讨厌了?就为和她自然不刻意地说上两句,专门从前往后地绕了半圈,他何曾有过这种心机?
*
冗长的发布会结束后,现场灯光通明地亮起。
宾客们言笑晏晏,合影或是碰杯,无不高声阔谈。
何风晚遇到上封面时合作过的摄影师,开怀畅聊起来。对方是美国人,认出她,惊喜地与她贴面拥抱。他们各自晃着酒杯,避开人群,走向草地一角。
可惜没多久,卓蓝走来,附向她的耳朵说:“给你介绍一个人。”
何风晚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遇到老朋友了。”
卓蓝有了为难的表情,改口:“那位江氏的江总想认识你。”
闻声望去,远处的江鹤繁也看着何风晚,神情晦明不辨,挺拔的身影罩住一旁的贺公子。
何风晚笑了一下,与摄影师说抱歉,然后跟着卓蓝走向他。
就是好奇,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江鹤繁,要是让人传出想认识她,该怎么解释?
身后的弦乐队兢兢业业地演奏门德尔松的四重奏作品,乐声随夜的暗流涌动,汇入煌煌灯火,炒熟被酒液烘暖的声色,让人们把yù_wàng都写到脸上来。
江鹤繁一身考究西装,下颌微敛,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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