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虎和土豆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是俺老家流传的一句俗语,说的是老太太对孩子的喜爱。
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孙,奶奶对我疼爱有加。一直到五岁,我都是在奶奶家长大的,那间老屋是我儿时的乐园。无论我在里面怎么嬉闹玩耍,折腾得一片狼藉,奶奶从没埋怨过一句。
在那里,我做了错事,也不会受到惩罚。即使打碎了碗,弄坏了东西,有奶奶护着,父母也对我无可奈何。
三四岁时,特别怕拴在奶奶家门口的那条狗,看见它吐出的舌头,我就哭闹不止。每次都是父亲把我抱起,用衣服蒙住眼睛,快速抱到奶奶屋里。
奶奶家的小厨里藏着我爱吃的东西。还记得我那时许下的愿:长大了给奶奶买很多小包包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吃不了就放在小厨里。
农村里每到年关,便要挑长成的肥猪来宰杀,村里人纷纷端着盆子来买肉。那一年奶奶家宰猪的时候,我躲在屋子里藏在门后偷偷观望:那体长肥硕的挨了一刀后仍然不死,绕着院子疯狂地乱跑,一群壮汉在后面急追。场面跟走马灯似的,乐得我哈哈大笑。
待猪跑累了,一头栽倒在地;人也乏了,坐在八戒身边大眼瞪小眼:跑啊,有种你再跑?七八个人压脑袋的压脑袋踩腿的踩腿,又是一刀下去,便又是传说中杀猪般的嚎叫。
当晚那猪便成了碗里的肉,奶奶专挑肥的给我盛了一大碗。我高兴地抱着碗就是一顿猛造,吃到三分之二碗处忽然止住,俯身呕吐,从此看见白肉便恶心。用奶奶的话说,这是“吃伤”了。
话说这冬天是老年人最易发病的季节,许多老年人也是在这时辞世。奶奶终于没能熬过那年冬天,在腊月24离开了我们。
红白喜事在农村被视为最重要的事,尤其是白事。
如今社会,死人也死不起。一场白事下来,少的需要五六千,多则数万。惊人的浪费、无用的开销,让住家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就说入葬吧,城里人实行火葬,花上几百元就够了。可农村人极重视土葬,如果不烧,可以,但需要办一个火化证,这玩意儿贵的惊人,分地区不同价格各异,从两三千到七八千元元不等。农民爱面子,别人家怎么办,自己也不能落后,咬着后槽牙也得买。
出殡那天,我的心像碎了一样,几次摘下眼镜来擦眼泪。父亲号啕大哭、声嘶力竭,而母亲看上去表情却很一般。
送走了奶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的大黄狗病倒了。提起这只狗,得多说几句,它大名赛虎,是经我提议我妹妹拍板定下的名字。赛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几乎家喻户晓,是一部电影里的主人公,不对,是主犬公的名字。
我家的赛虎是城市户口,由于那年市里禁止养狗,各家各户的狗遭到屠杀,于是就被亲戚送到我家。赛虎一来可不要紧,那简直成了我妹妹的心肝宝贝。刷、喂、饮、遛各种跟赛虎挨边的活她都包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院子抚弄着赛虎身上的毛和它说话,虽然那些话我们谁也听不懂。
赛虎生性凶猛,遇到生人便狂吠不止,一般人不敢接近。我妹妹则不同,她下班回到家,只要门一响,赛虎便乖乖地跑过去,好像是去迎接主人一样,还摇着尾巴在我妹妹脚下蹭来蹭去。
赛虎善于短途奔袭,所以我经常和妹妹不带枪出去打猎。在田地里看见野兔,我妹妹说一声:“赛虎,上!”它便像火箭一样窜过去,刷刷几步就撵上兔子。
再说赛虎是怎么病的。奶奶的丧事举办得异常隆重,那天的流水席接待的亲朋不下百人,农村里白事吃的饭菜千篇一律,都是猪肉炖白菜。这年代人们专拣瘦肉吃,白肉已经不那么受稀罕,肥花花的肉片扔的地上到处都是,赛虎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把肚子吃了个溜圆。
当夜赛虎折腾了一晚上,一阵阵发出哀鸣。三天后,赛虎死了。
后来我们判断,赛虎一定是吃的肥肉太多,一时不消化,积压在胃中,致使肠胃部膨胀而死。
妹妹眼睛哭得像桃子,直埋怨父亲没有及时送赛虎去兽医站治疗。刚经历了丧母之痛的父亲瞪着眼说:“不就是一只狗吗,有啥了不起的?”
我记得赛虎死后,它的皮被钉在墙上,也被钉在我心里,成了我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是啊,有些事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关于人、关于物、关于那些我们生命中的……
赛虎死后,妹妹一直郁郁寡欢,过年也没说上几句话。我爸看着不忍心,几天后,又从邻村抱来一只小狗。这只小狗一身漂亮的黑毛,干干净净,眼珠像两颗小黑豆,煞是惹人喜爱。
于是我们叫它土豆儿。妹妹高兴地脸上乐开了花儿,天天把土豆儿扛在肩上东游西荡。我们全家人对土豆更是体贴,啥好东西都让它吃,从来不让它捉老鼠。
没想到土豆来俺们家不到半个月就出了一点小状况。正月十五那天,我们吃饭的时候,土豆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我们就把饺子扔到小盆子里,让它吃。
于是大家你也喂,他也喂,土豆整整吃了多半盆的饺子。没想到整个一晚上,土豆又是撕心裂肺般的嚎叫,一如当初的赛虎。
我们都后悔不已,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犯得和赛虎同样的毛病!肯定那饺子里的肉进入土豆的胃口,难以消化,因此痛苦不堪。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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