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里,风的萧瑟有感明显。落叶被扫在地上,发出沙哑的嘶吼声。杨帆坐在面摊上,盯着那舔|舐着锅子的火苗,不明白,那个白脸儿为啥每次都是要神出鬼没的样子。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偏偏要找这么个陋巷的面摊上来吃面。说好的过来,人又不过来。
杨帆打了几个哈欠,看着一旁晃动的灯火,有些乏了。人嘛,总有那么些日子,会彷徨,会退缩。毕竟,我们是人,不是什么那些完美无缺的里的主人公,更加不是那些神。如果是神,那也就不用这么累了。一巴掌拍死一千人,也没有人认为什么惨无人道,会指责什么,或许还有看客会说,一剑不杀死一千一万人,这么看啊。
但是很可惜,杨帆不是神。即使他有正当理由,可以很有底气地说那些人都是该死的,但还是在心底有一丝的沉闷。回京之后,还是会有无数人指责他毫无人性。这就是道义。
以前,杨帆也思考过,这个世道还有道义吗,公理又是什么。但是,要细说起来,还是讲不清楚,差那么点意思。杨帆可以说那些起义造反的农民没有道义吗?如果可以,那么这个世界上被压迫的人,还有没有翻身之地?还有没有公理了?这些都说不清楚。既然说不清楚,那就索性不说了。
“老板,下两碗面。这鬼天气,冷死老头子我了。”老者一边往手里哈气,一边直哆嗦,胳膊不自觉地夹紧了身体。寒秋霜降,似乎穿件单衣确实有那么些冷意。不过,在杨帆看来,这哆嗦未免也太过于夸张了。
“好勒,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折煞小老儿了。稍等,这就给您下面。”面摊主人掀开热气腾腾地锅子,麻利地将生面下到锅里。用那双长竹筷子顺势搅动,嘴中时不时哼上两句戏词。那双筷子搅动了几下,看着面已经差不多了,立刻窜出水。一个面团落入已经盛好热汤的碗中。
“客官,要葱花不?”面摊主人和气地问道。一边华裳男子点了点头。
“要葱花不,年轻人?”
“不要葱花,多麻油。”杨帆正在发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等到面上来了。才回过神来,看着左手边的朱启,道:“朱……爷,您有事?”他才看到,一边坐下来的,真是宗令朱启。
“等等再说吧,面要凉了,趁热才好吃。”朱启卷起袖子,这会儿又似乎不怕冷了。或许担心这方桌子上的污渍弄脏了他的衣服吧。等面出了锅,放在了桌子上。他缓缓端起热气腾腾的面,右手拿着筷子上下翻动,香气便弥漫开来,“这人啊,就和这香油一样,你不波动它,它就老是这么浮着,就是要翻搅它,这香气才出的来。”说完,筷子靠近嘴巴。一唆,“滋溜”一声,面就划入嘴中。
“如果油不好,那还是浮着的好。省的被人嫌弃。”杨帆端起那碗面条,注视着上面一层明黄色的麻油,笑了笑。
“小官人,您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面摊老头竹筷在锅里敲得脆响,也斜着眼,“你说小老儿不要紧。但说我这面里的麻油,我就不高兴了。这麻油都是我亲手用年前收好的芝麻亲自研磨的,你闻闻,哪个面摊的麻油有我小老儿的麻油一半香。”
“哦,对不起。我不是在说您的麻油。”杨帆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只是发表下感叹而已。”
“哈哈,这麻油好不好,得人的鼻子说了算,麻油自己怎么知道?”朱启放下手里的碗,连面带汤下肚,身体热乎了不少。看了一眼杨帆,道:“有什么可以感慨的吗?不就是灭了一千来人,说句难听的,你没有把山西的官场都掀个底朝天,还是有些辜负老夫的期望。”
杨帆喝了一口面汤,默默地将怀中的一张纸摊在桌上,也不说话,继续吃面。朱启欣长的手指捻过那张纸,看了几眼,道:“你打算怎么做?”
杨帆看了一眼朱启,问道:“我想怎么做?在下就像问一问,黄……爷,想怎么做。要做到哪个程度,是清理干净还是敲打敲打便是。如果是清理,那黄爷若是怕惹得一身骚,在下还可以代劳,若是要敲打,那在下就不横插一杠子了。”
朱启收起那张纸,点了点头,道:“我会想黄爷禀报的。虽然京师那些这次应付起来有些麻烦,但是只要你心里清楚,生杀大权还是在黄爷手中就行了。”
“哦。”杨帆吃碗面,将筷子往上边一架,道:“朱爷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明日在下便回京了。”杨帆知道,事情处理到这个程度,自己的任务已经是完成了。山西的官场,不会灭杀得一干二净。接下来就是红脸粉墨登场了。
“我很欣赏你。”朱启点点头,笑道。
“那又如何呢?”
“所以想提拔你。”
“那又如何呢?”
“我老了。”
“那又如何呢?”杨帆还是这句话,听上去像是戏言,然而很是配合朱启,可以接下去说。烛光晃动,面摊主人依靠在矮墙上,眯着眼打瞌睡。风吹过来,在弄堂中带起呼呼地响声,锅上边热气被吹了过去。老头觉醒,将锅盖盖在锅上,继续打瞌睡。
朱启的容颜,丝毫看不出苍老的痕迹,看上去,比起四十岁的人更显年轻。但杨帆明白,这个当了三任宗人府宗令的老人,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将双手搭在腹间,道:“既然已经封爵,就别想干涉文官那套班子了。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怕的就是出现权倾朝野的那种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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