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来壶酒。”
“来了。”
“阿生,再来碟花生。”
“来了。”
……
杏花微雨之下,只听那烟山城里偏右的一处酒楼内,一声声呼喊之声不停响起。
而整个酒楼之内,似乎只有哪一个小二,小厮模样的打扮,透着一股子稚嫩,清秀的面容之上,是一双有些特别的眼睛,清透的如一汪清泉,不染尘埃。
除了暮生又是何人?
这个酒楼倒也有些意思,古月楼,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三教九流无数,鱼蛇混杂,至于龙,倒是没怎么见过。
暮生面有微汗,累,太累了,现在他才明白,那地主员外口中的杂活原来是这种。
小二是他,打扫卫生是他,收拾桌案是他,买菜也是他,简直是当牛做马一般被人使唤。
至于那顾月楼,就那一次之后,已是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楼外微雨如毛,细细密密,带着一抹凉意,像是要凉到人的心里,冲刷着外面的老久石街,冲洗着其中的泥垢,冲来了一丝愁。
楼内,几几围着一桌,倒一盅烫好的老酒,慢慢小酌,不时夹一颗花生米,夹几筷子香味四溢的小菜,听着那些人东拉西扯的瞎吹,还别说,倒也有几分舒坦和惬意。
只是。
来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不同,他们有走南闯北的刀客,有跨越千里风餐露宿的行商,有刀口添血的人,也有战场险象环生,苟活于世的退缩之兵,还有书生,更有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
太多了,形形色色,暮生看到了太多,看到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狂放豪饮的人,后一刻,已是身首异处,那血喷的,当真只如泉涌,染红了门外的古旧街道。
他为何常见?因为那清洗街道的活是他做的,白天无人动手,一到夜里,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活的才是人,死的已变鬼。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的平淡,这是他埋了上百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后的变化,成长也好,麻木也罢,他总归没有再怕。
又也许,他早已不会怕。
这里的每个人,每张和煦的笑容之下,说不定都有着另一副阴冷的面孔。
在这烟山城里,每个人,似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这,就是是江湖,与顾月楼相比,这才是真实的人间,尔虞我诈,生死由天。
楼里只有一个掌柜的,一脸的与人为善,那是一个老者,肤色略白,手指纤长,似乎连指端的指甲都是白的,保养的很好,纤长却不失饱满圆润,一副老秀才的打扮,衣衫洗的都发白了,天天坐在那里拨算盘,好似有算不完的账。
但是暮生却知道,那双手很可怕,他亲眼见过几个闹事的人在那双手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五指如爪,取人心脏如探囊取物,甚至,快到那颗心当时仍在其手里收缩跳动着,然后化作血泥。
修士是什么他没见过,但这般杀人如拔草的俗世高手他已是见到了,他还见过有人藏刀于袖,势如急电惊雷,无声无息摘人头颅。
而这些,也就是在烟山城里才能见到。
也在这一日。
茫茫碧波汪洋之上,在那摇曳如飘叶的浪花上,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白衣人,放佛自天地的尽头而来,赤足行走,如履平地。
灰白相间的头发下,是一张平静的面容,波澜不惊,与那海浪形成了一静一动,十分明显的差异感,他很普通,普通的很不起眼。
一袭白衣,洁白胜雪,很纯粹,没有一丝杂色,甚至是没有一颗尘埃,映着他那有些单薄消瘦的身躯。
天高,地远,海阔,将他那有些孤独落寞的背影渲染的仿若仙灵。
他看了眼东方,眼眸里是说不出的疲惫,和厌倦,他很累,他走了很久,走了很远,他也遇到了很多人,但……他在等人胜他。
他穿白衣,他也名白衣,他喜白色,这纯粹无暇的颜色,正如他手中的剑,他心中的剑,不掺杂任何东西,纯粹至极。
有人说,生而知之者当为圣人。圣人为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剑,眼里也只有剑,心里更是只有剑。
他自出生起,便与剑同眠,自知事起,日夜不离其身,他无朋友,只因剑就是友,他无爱人,只因一生感情皆赋予手中剑再无心他顾。
剑,就是他的全部。
但,他并不孤独,因为,他有自己的剑,足矣。
可他现在有些孤独,因这剑而孤独,因它而悲,为何?只因天下独他的剑在孤鸣,却无争鸣者。
剑随人意,人感剑心,所以,他们是孤独的,孤独的人,孤独的剑。
“嗡!”
一声嗡鸣骤起,自他身后而起,却是背后一柄剑在响,那是一柄通体如白玉般的剑,那是他的剑,似石,却又有些沟壑,就那么被他背在背上。
很奇怪,没有东西承载其重,可却偏偏紧紧的贴着,好似他们本就一体,没有突兀感,似乎,本就该如此,本就该这样。
男子笑了,他见过风华绝代的美人,艳冠天下,美貌倾城,他没笑,他曾独立苍穹,俯瞰众生,高高在上,他亦没笑,如今,却是因一声剑鸣而笑。
淡淡一笑,却已是天地的唯一,万物都在失色。
他的剑,无锷,剑柄与剑身连为一体,洁白如玉,白到甚至于错觉之下有那么点淡淡的青,三指宽细,厚有两指,长不过三尺。
这是他的骨。
他剑骨天成,所以,世间又有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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