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听说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好奇的有两件,一个是丹生外边的光景,另一个是山鬼谣。
他初次和山鬼谣说话是因为放在面前的两具尸体,当别人告诉他那是他父母时,他尚不懂父母为何物。山鬼谣问他为何不哭,他不明白哭是什么,山鬼谣说人难过时便会流泪。
南歌子临终前也不曾落过一滴泪。
遇见山鬼谣后,他知道了何为欢喜,何为忧愁,直到最后他才明白何为难过。大概是左侧胸骨被穿透的疼痛也盖不过的伤。恩一报便是十余年可他总不嫌长。
人们口中冷血无情的山鬼谣,却教会南歌子人情世故,也给了他一世惦念。
若山鬼谣是恶人,他南歌子甘愿做恶鬼。
颤抖的手捂住心口,南歌子似是想要安抚自己难抑的痛楚,眼中眷恋被泪水打散,他轻声道,“鬼谣,南歌子再无遗憾。我不陪你了。”
最后一眼是灰蒙蒙的天,恰似多年前的一日,他与他相见。瑟瑟秋风缱绻,乱叶中躺着一人,他泪痕融血湿了满面,笑容却恬淡满足。
从此世上再无南歌子。
困在丹生禁室的魂,早已有了依归。
听完席真的话,席若白和甘青司沉默不语。
“他走得安详。”席真记得南歌子最后的神情,那样便是他所说的无憾了吧。
“我回去给无浪兄说一声,听欢,你在此陪陪席真师兄吧。”甘青司临走之际,回身问道,“席真师兄,你一路来可有人伏击?”
席真锁眉,“从东吴一路无人,可两日前,我在镐鸣锦阜与几人交过手,他们似乎并无杀心,没一会儿便逃了,我也不再追寻。”
“可知对方是鬼师还是灵师?”
“鬼师。”
甘青司若有所思的点头,嘱咐几句后便离开。
星河暗淡后夜也逐渐伤寒,甘青司没去打扰几人带着金玉堂和靳谌去林子里闲逛。
金玉堂少见的沉默寡言温吞跟在甘青司身后,而靳谌更是贯彻一了的性格,惜字如金。
“小玉儿,你这般我反倒不习惯了,怎的?可是乏了?”甘青司着实发现金玉堂不对劲,又怕是这夜里奔波让这孩子受累。
“大哥,我一点都不累,只是见你一个人心情不好这才不说话的。”金玉堂他虽然书读得不多,可对看人他也略知一二,从客栈出来后他就见甘青司莫名感伤,便安静的跟着生怕扰了他的情绪。
甘青司听这一说有了自觉,“大哥并不是心情不好。”
他瞪着双大眼睛,撅了噘嘴,“那是什么?”“你长大就会懂了。”
金玉堂露齿一笑,“那我不要长大了,开心不好吗?”
感慨万千,甘青司突然敛去方才的愁绪,“当然好,不长大便是。”
人始终会长大,始终会经历悲伤,走过苦海,也得见一方安宁。
靳谌见两人又嘻嘻哈哈起来,随即问道,“主子,白瞳呢?”
甘青司眉头一皱,“说来也奇怪,一路下来未曾见到他。莫不成出了何事?”
“可要我派人去寻?”
“好。”
“那明日我便不同你走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若是有情况记得知会我。”
“嗯。”
三人在林子里本该安静,可偏偏有个甘青司如今又添了个金玉堂,扰得靳谌不安生封了耳穴直往树上躺,树下两人闹腾到不得劲,金玉堂才靠着甘青司熟睡。另一头仍是久醒不眠。
天刚蒙蒙亮之时,一辆马车上路,身后日探山头,熏黄了远去的马蹄声。
席真回头看了一眼送行的几人,目及初生朝曦,他略微红了眼眶,明明不是落日的伤离,他却没由来的落寞。他不曾道别,他望着每一个分别都是后会有期,一如与他约定之人,只是久别重逢罢了。
山鬼谣,九泉之下席真来赴你,等我。
思卿眼中泪,与卿心上人。
回程的路有些漫长,久到江溢记不起走过多年的景色,席子期也一路在他左右,他人命中生死,个人心中离愁,他们都是在别人的生死中看到了自己,谁又不会伤情。
入了荆令,天气逐渐转冷,金玉堂一路上缩在甘青司旁边,“我怎么觉着这么冻人,金华一年四季都没这么冷过。”他哆嗦着抱怨,“大哥,你不冷吗?”
“还好,鬼灵之气能御寒些许,小玉儿你牢实需要练习了。”甘青司直笑道。
“还有这好处?大哥那你得赶紧教教我,不然我非得冷死不可!”
“若让勤修苦练之人听了你这理由去,我怕是会被人好好唾骂一番。”他一翻金玉堂的手腕,“小玉儿,如今你要学可是得吃些苦头,你可受着?”
金玉堂一拍胸膛,又冷得缩成一团,“我金玉堂什么苦没受过,自然受得!”
“那好,你如今要学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灵鬼双修。”
“大哥,你说明白点,这词我没听过。”
甘青司眼神左右游移,“老实说,我也没听过。”
金玉堂,咱能靠谱点吗?”
“小玉儿,我这人顶顶靠谱,不信你问你席大哥。”
眼珠子打转,金玉堂缩到席若白旁边,“席大哥,你觉得我大哥靠谱不?”
席若白提唇一笑,“你大哥连靠谱是什么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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