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元吉咬着银筷子,“这儿西夷的厨子都有,谁知道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菜出来,莫名其妙,估计那个叫乌克兰的地界,夜里多野猪出没吧。”
元吉暗道,我他妈哪知道猪蹄为啥叫乌克兰之夜?这“神仙厅”建筑构型就是按京城的老莫来的,莫斯科餐厅,那里面的猪蹄儿就叫乌克兰之夜。
没给你上个空盘,叫“斯大林的清洗”就是好的了。
几人吃喝谈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残盘一撤,又重新上了果点与绿茶。
刚喝了口茶,代敏从隔间外拐了进来,禀报:“爷,施琅求见。”
“唔?”
元吉一皱眉,又松开,摆手道,“告诉他,故人相逢,一起喝个茶,吃个瓜,洗个澡,按个摩,余事不聊。不用他求见,我请他,问他来不!”
代敏一拱手,退出去回话了。
“见他干嘛?”黄海,索额图等人皆皱眉。
“我老上司啊。”
元吉一笑,“渡海攻厦门的时候,他是提督福建全省水师总兵官,右都督。爷是个半分佐领的骁骑,小马甲呀。人施军门当年没把咱当马甲,现在人让挂起来了,我还认他是当年的施军门,也就是了。”
“九爷仗义。”郎坦与图尔善夸道。
“别扯淡了。”
元吉就笑,“人现在也比爷官爵大,我不过仗父祖之名显贵于前,既是故人,其今又落魄,反倒不能不见。可爷与施琅看法一致,如此,反倒帮不上他。”
“九爷与末将看法一致?”
一个方面阔脸,面白无须的矮车轴汉子趟了进来,恰听到最后一句,昂声问了句才一打马蹄袖,准备跪拜。
“别介,我都没称末将呢,你请哪门子的安?”
元吉没叫施琅什么军门,而是阻止了施琅的请安,端坐在椅子上直言道,“施琅啊,你去年上的《边患宜靖疏》,朝廷明发了,我也看了,你说的有道理。郑逆兵不过两万,船不足二百,是宜早剿不宜放任。
爷倒不是压你一定能打的过郑逆,海上的事儿没个准,一场大风就全歇菜。爷是压拼消耗,郑逆拼不过大清。与其任其骚扰沿海五府,行疲我壮彼之故伎,不如与其拼消耗。剿抚并用,看谁先熬不住。
颜思齐开台至今,大员岛上郑逆连带山里的土著,加一起不到十万人,近二十年,人口年增长仅为人口总量的百分之三。
即便按旗里抽丁的规矩,五人一户,两户抽一丁,年新增兵源不过250人,打掉它三条船的事。熬它三年,就能熬的它家家披麻,户户戴孝。
即便你让风吹没了,再遣一员水师将领,接茬儿跟郑逆熬着就是,正好练水师。”
顿了顿,又一摊手,“可你跟我说不着啊,我一守宫门的,你得跟宫里的皇上说去啊。”
施琅如今是第二次卫宿京师,被挂在京里了。上次是顺治十三年,在京挂了三年内大臣,穷到要靠老婆给人缝补度日。
他倒不是为国操劳,就是想报父兄全家被杀之仇。
施琅降了三次,第一次是跟随郑芝龙一起降清,这是忠,是义。
施琅吃的是郑芝龙的饭,不是明朝的饭,陪着大哥一起降,一起死,是忠,是义。
起码在要离刺庆忌,豫让斩空衣的春秋,与大汉朝的lún_lǐ,是这样。
田横的三百小弟,也是陪大哥一起慷慨赴死的。
当然,按儒家那套,肯定是汉奸,私啊公啊什么的。
忠义不两全,忠孝不两全,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说的挺有道理。
虽然你大哥对你好,可你大哥投辫子,你就得大义灭亲。
怎么能为大哥,就背叛国家,背叛汉人呢?卖国,汉奸!
儒家这套道德理论,小义都不讲,还讲大义?义气都不讲,讲浩然正气?信义都不讲了,居然还能讲道德?这逻辑太了不起了,不汉奸遍地都没天理。
为了什么狗屁国家,狗屁汉人,狗屁大义,居然灭亲?
亲都能灭了,汉人,国家,反而不能灭了?
亲都能灭,那还有啥不能灭的?
灭就对了,发现癌细胞,不灭留着干嘛?
一起死?
你不是让我杀亲戚,就是让我为了国啊,汉啊,为了这啊那啊的去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咋不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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