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清晰的人影伴随着一丝一丝黑暗退却的时候,薛焱却还依旧呆坐在床上,双眼迷离,仿佛还没有从那个梦境中走出来。
直到,那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陡然亮起屏幕,而后闹铃声突然间大作的时候,薛焱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扭过头来,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木然的关掉闹钟。
至此,他眼神中的迷离已经完全消失,整个人也从那梦境中完全醒来。
果真,已然天光大亮,昨晚所经历过得一切都是梦境,而梦醒了,一切就都没了——同心湖没了,树也没了,小钰儿也没了,薛砚棋,也没了……
薛焱的脑海里一闪而逝那些画面,木然的从床上坐起,抬头间,看到墙上的挂钟,时间显示为七点钟。
早上七点钟,那该是上班的时间了。
薛焱脑子里迷迷糊糊反应着,手却是下意识的伸到了双人床旁边的位置上。
“砚棋,懒虫,起床了,都七点了,再不起来一会你上班要迟到了……”曾经每天早上都必说的话语,在这一刻再次从他口中脱口而出。
那样熟稔的动作,那样熟悉的腔调,下意识被自己作出之后,薛焱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很显然的,他那样话,当然得不到回应。
因为曾经就睡在他身侧,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的那个女人,早在几天前就被他赶走了。
她已然被他自己亲手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但讽刺的是,好几日的光景了,他自己却依然没有习惯没有她的生活。
“呵,呵呵……”薛焱想着这些,不自觉自嘲的笑笑。
可笑完之后,卧室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他依旧只有他自己一人。
于是再沉默不语,只静静的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洗漱,下楼。
像往常一样,家里的阿姨赵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就放在桌子上,袅袅冒着热气。
也伴随着那升腾起的热气,薛焱看到整个安静而整洁的一楼,很显然,早早就赶了过来的赵妈已然弄好了卫生。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但一切却又和往常不一样。
看着那整洁的家里,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早饭,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荡的感觉从他的心里升了起来。
那种空荡,带着浓浓的孤寂,一下子便吞噬了薛焱的心,也吞噬了他的胃口。
分明薛焱曾经也是一个人住在这别墅里,分明他已然习惯了那种只有一个人的生活,可为什么现在看着这空旷,耳边萦绕着这种宁静,却那么让人痛苦呢?
薛焱不解,木然的走下楼去,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能够感受到他下意识的yù_wàng里,竟是希望那个叫薛砚棋的女人和他养过的那只脚春花的狗,能够忽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只要他们出现了,那这个别墅就真的不再空荡寂寞了。
只是,那一切都不可能了。
“嘁……怯懦……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不要脸的肮脏玩意儿,薛焱,你的适应能力已经那么差了么?”脑子里闪过那些有的没的,薛焱强迫自己把那一切都忘掉,轻蔑着语气下楼。
吃饭,准备,也依旧如同往常那般,驱车上班。
只是潜移默化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有些事情,真的已经变了,而有些习惯,也已然刻到了骨子里……
而当薛焱从家中驱车去上班的时候,医院里,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在众医生护士的集体努力下,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抢救和观察,总算是抢救回了因为跳湖而溺水从而导致深度昏迷的薛砚棋。
但因为连日的抢救,和那日跳湖溺水时挣扎的力竭,虽然已经顺利经历了手术,但薛砚棋却依旧还没有醒来,只是躺在icu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
只是有一句俗话说得好,表面上看起来越是风平浪静的水面,其下却可能是暗潮涌动。
所以此时的薛砚棋面临的便正是这样的情况。
跳湖那日的绝望再记上剖腹产时,那种深层次却又熟悉的疼痛,已然是勾起了她脑海里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
关乎于之前代孕的相关事宜,她已然完全想了起来。
于是伴随着那股记忆的浪潮,痛苦的浪花同样在她的脑海里翻了起来。
那一刻,关乎薛砚棋对于自己过去的定义全部被推翻,那些真实而又残酷的记忆强加了进来,亏她曾经还那么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质问薛焱,说他说的那一切都是假话,都是骗人的,都是污蔑她的谣言。
可当一切都被回忆起来后,原来薛焱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原来她薛砚棋真的就是那么个肮脏而不要脸的女人,所以,薛焱对于她的那些仇恨,真的,不是莫名其妙的,而是自那时开始,便真正存在的。
所以她薛砚棋和薛焱,这辈子,真的便再无可能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些回忆既然我已经忘了,为何却又要强迫我再次想起来,为什么要这么残酷的对我,为什么,要我直面这样的仇恨……”
恢复记忆的那种痛,从梦中直冲而上,突破脑海,与现实汇合——
薛砚棋痛着从昏迷中哭醒,而睁眼的时候,梦中的那一切却已然褪去了,可记忆却也是实打实的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身体里。
从来都没有过的难以抑制的眼泪就那么如暴雨般倾泻了下来,白色的枕巾顷刻间便被眼泪打的湿透。
而同样被薛砚棋的哭泣声惊扰的,还有自手术后便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宫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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