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航麻木地坐在那里。没错,他救了林莫言,柏靳文痛快地把林莫言的原稿带走了,他保证明早开庭前,肯定能替换进去。
他还说会帮忙同陪审团打招呼,到时念在林莫言初犯,并曾多次在工地上阻止范洋盲目追赶施工进度,并且有工人见证,一定会轻判。
顶多一年,说不定还能缓刑。他到时再想办法,进了监狱后,说不定还可争取减刑,六个月就能获得假释。
从十年变到了六个月,他是该高兴的。
可是,他现在算高兴么?
他不晓得。
头一抽抽地疼痛,胸口闷痛,心也痛。
但怎么可能?他已经没有心了。
他甩了小语!
这样的负心人,不配心痛。
对,他应该已经没了感觉,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和小语在一起了。他还要感觉做什么!
他茫然地瞪着外头那黑魆魆的走道,柏靳文最后从那里离开,走到楼梯拐角,一步步往上,直至消失。
他们应该是住在四楼。
另一个世界,看不到人间疾苦。
头痛更剧烈一些,脑袋嗡嗡的,像有千万支钢针从里头往外扎。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外婆,想起每天放学后,他总是和莫言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一进门,连手都来不及洗,就去抢外婆刚烘焙好的牛油蛋糕。
那么香,他们那么饿。
邢天航坐在黑暗里,时光仿佛倒回,他好像也回到了那个时候,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的肚子也饿起来。
那种翻江倒海的饥饿,生平难以想象,极度恐慌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要把自己吞噬掉!
他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扶着马桶开始呕吐。
脑子里果然是乱的。
一会儿是外婆端着牛油蛋糕叫他来吃;
一会儿是父亲与宋小芸赤条条在床上翻滚;
再过一会儿,又是母亲聂婉慧病情发作,把他当做了父亲,掐着他的脖子叫他去死!
邢天航跪在地上,胃里是空的,他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他也并非真的有什么肠胃上的疾病。
这是心理问题,六岁那年目睹父亲tōu_huān时落下的。除了外婆去世那年发作过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犯。但近来好像又有复发的迹象,在陪宋天尧去酒吧的那次也是吐到昏迷,然后被送进医院。
外头响起了歌声: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那是王菲的歌,是小语昨天才在他手机上设的,只有她的来电,才会响起这梦幻般的歌声。
歌声婉转而深情,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尤其动人。
邢天航反应很慢,不仅因为手脚无力,连脑子也轰隆轰隆转不过弯。
他足足花了五分钟,才扶着水池狼狈地站起来,还没走出卫生间,又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等他颤抖着手拿到手机的时候,歌声已戛然而止。
邢天航惨笑一声,颓然坐倒。
接不到也好,他现在、以后、以及接下来的漫长一生,又怎么再面对小语?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歇了半分钟后,歌声再度响起。
“小语。”嗓子极度充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啊,天航哥哥!谢天谢地,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好么?我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睡着了。”
“睡着了?你是在家么?可我刚才打你家里电话,也没人听啊!我还想要是这次再打不通,我就叫车来你家啦。”
“我……抱歉,我大概睡得太熟。”
“没事,是我不好,吵了你睡觉。我只是不放心,明早开庭,林莫言的设计图搞定没?”
邢天航沉默。
林轻语听不到回答,着急起来,“天航哥哥,天航哥哥还在听吗?”
“小语,我在。”邢天航嘶哑着回应。
“设计图搞定了没?柏靳文见了我们的证据,害怕了吗?”
“害怕了。”他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他答应帮忙,莫言会被轻判,顶多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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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兄弟,醒醒!别睡了啊!”
秦岚宇觉得自己似乎一分钟前才刚闭上眼睛,就被顾新摇醒。
“干嘛!你都睡一晚了,我这才眯一会儿。”他不情愿地咕哝着。
“还睡!睡你大头鬼!郁东森就要出来了!你再不起来,抢不到头条,小心总编劈死你!”顾新白他一眼。
提出总编的名头,对秦岚宇还是颇有震慑,他揉了揉惺忪眼睛,满不情愿地“起来”。
越江大桥倒塌后,为了第一时间采访到南阳房产巨鳄、黑心老板郁东森,他和女汉子顾新一直在半山蹲点。这里对外来者盘查极严,他们只能等在望秀山脚下。整整两天,吃喝拉撒全在这辆小破车里搞定。
48小时窝在那样一个逼厄的小空间,顾新是女孩子倒也算了,可对于一米八二的秦岚宇来说,简直连骨头都要拗断了!
但没办法,他工作才两年。虽然是燕大新闻系的高材生,但对于极讲究排资论辈的媒体圈来说,仍旧是菜鸟一枚。
若不是看在他名义上算是郁小凡学长这一点上,《南阳日报》总编炸爷说不定现在还派他在超市采访家庭主妇们对鸡蛋涨价后的感想,而不会交给他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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