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怎知道我的感觉？”林轻语挖了一大勺，瞪着他反问。
她毫不犹豫一口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说道，“别的甜点我不懂，但舒芙蕾我是研究过的。
它在烤箱里膨胀得很好看，可是一遇到空气就会立即坍塌，所以是一种要分秒必争来品尝的甜点。
所以要像我一样，在它端上桌一分钟以内就立刻吃掉，省得现出那个丑陋的原形。”
她说这些的时候，手和嘴巴都没停，不停地往嘴里送，别说一分钟，三十秒都不到就踪影不见。
“看，像我这样。在最完美的时候，见好就收。”林轻语打了个饱嗝，喷出一股甜腻的奶油味。
“小语，你还好么？”邢天航蹙眉问道。
“很好啊，烫了一点，嘴唇里烫破块皮，其它没啥。”林轻语又打了个嗝。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邢天航递了杯水给她，眉头拧得更深。
日落时他向她表明心迹，抱了她，还吻了她。当时她挺高兴的样子，欣然接受。
她的鞋丢了，他就一路把她抱到海滩边的餐桌上。然后服务生开始上菜，她就不对了，一直一直猛吃，坚决不和他说话。
小语胃口是不错，但他刚刚求爱，挑破十几年来的兄妹枷锁，难道不该唏嘘点什么，抒发点什么，感怀点什么吗？
还是这家餐厅真的好吃到爆，让人完全忘乎所以？
“我有说话，我现在——就在——说话。”林轻语拉长声调。
“小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你和我在一起。”
“嗯，我听到了。”林轻语眨眨眼睛。
她已经没东西好吃，也实在撑到一弯腰就能吐出来的程度，只好小口小口，战战兢兢地喝水。
“那不是做梦。是真的。”邢天航叹了口气，相处那么久，他自然晓得那个傻丫头在想什么。
她仍旧是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假装嬉皮笑脸，假装没有形象地大吃大喝，都是她的伪装。那个藏在大大咧咧的壳子里面，是一个自卑而胆小的女孩子。
“我喜欢你，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他捉住她捧着玻璃杯的手，那双手很小，在触碰到他的刹那，本能地往后一缩。
水杯晃了一下，有几滴透明的珠子溅出来。
“小语，我是认真的，你也认真点好不好？”邢天航无奈。
“我晓得我今天说这个有点唐突，让你有点难以接受。我亦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但这确实是真的。小语，这不是梦！
三年前，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就已经订了这家餐厅，我本想在那时向你告白。
但我喜欢你是在更早，也许在刘关张结拜，更可能在连我自己都不晓得的时候。小语，我从来都不想当什么哥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哦？”林轻语终于肯抬起头正视他，但说的话立刻又风马牛不相及。
“天航哥哥，你的舒芙蕾塌了。”她说。
邢天航叫了和她一样的餐后甜点，但因为一直没有吃，原本饱满的焦黄色面皮已经深深凹了下去，像一个干瘪丑陋的蘑菇倒陷在白瓷杯里。
“看，这才是她的原形。”林轻语轻轻说道，带了一些讥讽。
“不是每个丑小鸭都能变天鹅，灰姑娘在午夜之后就会失去那美丽光环，马车会变成南瓜，侍从会变成老鼠。
舒芙蕾也是，她只有一分钟的寿命，用来博你欢心。你不能被迷惑了，以为她天生就是那种美丽的样子。
一时的感动撑不起天长地久，天航哥哥。哪一天你厌倦了，后悔了，不愿再施舍，舒芙蕾……呵呵，她也会哭的。”
方才在海边散步时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不，是那红晕向上聚集，到了她的大眼睛里。
现在，她眼圈红红的，咬着唇，却非要大声地说着不相关的戏话，一副饱经风尘、百毒不侵的样子。
“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像我这样，要么在一开始就痛快把它吃掉，要么现在就让人拿走，眼不见为净。”林轻语笑着，朝服务生挥手，“这样难看的食物放在桌上，简直破坏餐厅高级的气氛。”
邢天航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
同时拿起勺子，三两口就把那杯舒芙蕾送到嘴里，吃得干干净净。
“你看，我吃完了。不论有没有塌，但味道真的好极了。”邢天航对她说，他吃得太快，有些呛咳，不露痕迹地喝了一小口水。
“况且我从未觉得她难看，她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甜美和无法替代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要妄自菲薄。”
他腾出手来，把她的另一只手也牢牢捉住，同时灼灼地望着她，不许她再目光闪躲。
“我今天去郁家和小凡解除了婚约，她的父亲已经同意了。
小语，考虑一下。
如果觉得今天太过仓促，难以决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但鉴于我们已经错过了如许多的时光，所以我恳求，能在我八十岁之前能给予答复。”
邢天航微笑说，“否则，我恐再抱不动新娘。”
暮色四起，天空暗得很快。
餐桌上烛光摇曳，顶棚上的led灯条也及时地亮了起来，让香槟色厚质桌布上，亮银刀具与白瓷杯盘掩映出梦幻般光芒。
大海已整片地陷入昏钝，只听到涛声阵阵，推断出它尚未入睡。
“嗵”的一声巨响！
林轻语被吓了一跳。猛一抬头，就看见在这暗的夜空里，在漆黑的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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