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暮闻声而望,只见前方的甲板之上,站满了人。那些人像是因为震船之事起了争执。
宁暮与拓跋深相视一眼,二人眼里都充满了惊讶。
“宁姑娘,我们看看去。”拓跋深道。
不远处的甲板上,人头晃动,将整个船头围了个密不透风。一些女船客们站在一起,窃窃私语,比其他男船客显得更加躁动,可见方才震船之事给她们带来了多大的不满。
宁暮走过去,众船客看见是她走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而在这些人群渐渐分离之后,进入宁暮眼帘的是一位穿着红衣的男子。
他的红衣在烈日之下,本就已显得十分浓艳,身上又被海水浸遍,红衣显得更加耀眼,红的更加灿烂,红彤彤地铺泻在他那身修长的躯体之上,再和他的一头乌发交织,竟让人产生出一种妖娆妩媚之感,这副怪异的风姿,简直难以言述。
红衣男子生得极瘦,坦露在两只袖外的手骨节,却白皙地如水一般,他的手脚都比一般人显得要长几分,正提着一个大酒坛,站在众人中央,咕噜噜地仰头狂饮,那模样,看起来别提有多放纵不羁。尽管浑身被海水湿透,从他的身上,却看不出半点落海狼狈的样子。
待红衣男子将手中的酒喝干之后,他以袖子擦了一把嘴巴,一脸爽快,过了一会,这才转过头来,向着围着他的其他船客,得意地摇了摇酒坛,朗声道:“二十年的陈酿,果然是好酒!”
拓跋深看到此景,嘴角一勾,眼里露出惊奇,却有一种四海之内逢遇知音之感,向那红衣男子走近,然后在离他跟前四五步的地方站定,招手命人再度送上一坛酒来,又命人取来了两只大碗,亲自为那红衣男子斟酒,酒满过碗后,方笑着递给了红衣男子一碗,然后自己也从中拿了一碗酒,在红衣男子对面的甲板上坐下,笑道:“这位兄台,一人独饮无趣,对饮如何?”
红衣男子眼眸往斜上方瞟了一眼,表情甚至妩媚撩人,看得周遭一帮女客们脸红心跳地,而他却不去搭理拓跋深的邀酒,反而去凝望着此刻正站在桅杆上的林茂,冲着他道:“这位仁兄,倒更像是同道中人啊,何不下来一起喝一碗?做个朋友?”
林茂闻声低下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头之际,就在众擦船客议论声起后,突地一个纵身落地,稳稳地站在了红衣男子和拓跋深的身旁,然后一言不发地在两人的身旁盘膝而坐。
宁暮双眸微动,见林茂去了,当下微微一思,也自从小厮处取了一只小碗,走到他们三人跟前,然后放到林茂的面前,自行将酒斟满了后,对拓跋深和红衣男子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饮酒既有他的份儿,岂能没有小女子的份儿?”
其时,宁暮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嘴上说说罢了,没想到红衣男子见她突然来凑热闹,不禁为之惊喜,一则是见她脸上生了一些暗红的胎记,看起来有些丑陋,言行举止却甚有美人的范儿,特别是那双眼睛,似乎藏了太多令人想深究的秘密,第一眼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子,是以并未拒绝。反而饮酒的气氛变得更浓。
“把我的琴取来。”红衣男子忽然命身后的一个小厮道。
过了一会,那看似是他随从的小厮取来了一把抚琴,交到红衣男子的手里。
“姑娘十指纤细柔美,不知姑娘会不会抚琴?”红衣男子忽然笑问宁暮:“可否请姑娘为我们抚一曲助兴?”
宁暮微微一笑,将他递来的琴小心接过,然后跪坐于地板,将琴放置于双膝之上,一阵安静之后,指尖抚过,登时金声玉振。
琴声起处,红衣男子脸上的喜色更盛,向林茂和拓跋深举了举碗,拓跋深跟着举碗,林茂虽然没什么热情的表示,脸色几乎见不到表情,不待他们碰碗,便自行一饮而尽。
待她们喝完之后,红衣男子又举碗向宁暮,表示感谢。
周围的船客纷纷看得目瞪口呆:这几个人看起来也是初次见面,如何在什么都没问清的情况下,就开始坐在船扳上又是抚琴助兴,又是拼酒?真是怪。
不刻,这盘膝坐地的三人,犹如久别故友一般,竟“你敬我一碗,我敬你两碗”地对饮起来,一旁船板之上,便堆满了一个个酒坛。
宁暮十指如飞,随着旋律而起,越弹越快。
林茂三人跟着她抚琴的节奏,也越喝越快。最终,宁暮以一个鸟兽散收琴,只听“嘣!”地一声,琴弦突断,音律戛止。拓跋深手中的酒碗夜同时跟着“嘭”地一声,在瞬间震碎成了碎片,残酒四溅,一下弄湿了一大片衣襟。
拓跋深一愣之间,突然“啊了一声,他的表情,连宁暮都看得惊奇。
拓跋深看着自己的衣襟,道:“唉唉,糟糕了,糟糕了,可是我最爱的一件衣裳呢。湿了,湿了。”
红衣男子却扬唇而笑:“一件衣裳而已,我赔你一件便是。”
拓跋深啊了一声,连忙起身,竟朝着红衣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如此,拓跋深便先谢过齐王了。”
什么?齐王?
宁暮吃了一惊,侧头看向那红衣男子。
船上,周遭,瞬间响起了一片抽气之声,唏嘘不已。
这个,看上去张扬耀眼、面容却是华丽无边的不羁男子,竟然是齐国的国君齐王虞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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