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戴弩在他背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一片月光洒下来,将夜空照出一大片银辉。
钟沉的五官瞬间被染上淡淡的银辉,他的眼瞳在此刻显得更加漆黑而深不可测,在这张俊美雅贵的外表之上,竟一点点地呈展出,令人难以用言语立刻描述出的清愁感。
这个少年皇帝,终究也是有忧愁的时刻。戴弩心里静静地想着。
他见到钟沉就那样站立在那里,仰着头,久久地望着夜空中的月亮,然后默立许久后,最终只对他说出六个字:“朕要回宫了,戴兄弟,来日方长,朕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
……
暮云宫,三个燕体大字,雕琢于横长的金漆匾额上,其四角各镶上一颗葡萄大小的夜光珠,点缀着底下那扇紫檀的高门以及白玉做的石阶,显得尤其得夺目,特别是这样寂静的月夜。
半个时辰之前,钟沉同戴弩等人作别于宫外,便径直回宫而来。
他来到了暮云宫,一步步地拾级而上,弯只见弯曲曲七重璧廊之后,是那琉璃作壁、白玉为地的宫殿。
纵使此刻已经夜已至深,但暮云宫的周边依旧是灯火通明,依稀之中,他听到有琴声从殿内悠悠地传来,他有些惊讶,听不真切。
她竟也醒来了?钟沉心中轻叹了一声。
他却没有继续往殿内走去,而是悄声退下了石阶,沿着宫中的碧林小道,竟不自觉地倚梅园的方向拐了过去,还未进到钟采所住的小偏殿,他便听到了前方回廊之中有人在小声说话。
只见两位宫人正坐在回廊尽头的台阶上,互相低聊着什么。
钟沉手负在背后,静静地站在那里。远远望着前方的两个宫人,那两名宫女见他突然出现,俱是吃了一惊,两人吓得正待向他躬身行礼,钟沉却早已向他们摆摆手,走了进去。
问及钟采的情况,守夜的内监禀报说,钟采自从宴会回来后,便一觉睡下去,夜中睡得很香。
钟沉听到此处,点点头,如释重负般地退出了殿,临走前,小声叮嘱了内监将钟采看好,钟采若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向他禀报,内监躬身领了命,便重新回去守夜。
月光从大开着的殿门照射进来,映得殿内满地的寂寥,就在这样无人说话的夜里,钟沉暗自对着空气,叹了一声,带着一丝无奈离开了这座偏殿。
钟沉辗返于钟采的偏殿与暮云宫之间,偏偏不回自己的乾清宫,一时间置身于这竟得可怕的皇宫之中,他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丝孤寂,这种孤寂不是形单影只的孤寂,而是自从他登基以来,坐上万人羡慕的龙椅以来,所感受到的孤寂。
自从陆昭宁死后,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心灵上的充实感。
自己作为帝王的无奈,也许这个世上除了陆昭宁外,便没有第二人能够替自己感受到。包括宁暮。
有些事他看得很清楚,也有些事却越看越模糊。
身边有许多人让他很不安心,宁暮,钟宁,包括萧瑜,这些人,有哪一个是自己能够完全看得清楚他们的真心的?
纵使是钟采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孩童,他有时也看得不甚清楚。
他来来回回间,又闻着琴声的方向而走,终究还是回到了暮云宫,这阵从暮云宫内传来的悠悠扬扬的琴声,又将他吸引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钟沉的脚步很轻,几近无声地再次踏进了殿内。
待踏进殿后,他的脚步突然停止了,他有些愕然,惊讶地望着殿中,那里,并没有宁暮的身影。
他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向内殿中走去。
这时,月光小窗外照射进来,偏偏落在床榻之上,照在眼下这张佳人的脸上,将她的睫毛和鼻翼之下落成一道淡淡的倩影,熟睡中的眉眼,让人看上去,因为夜的平静而尽显柔和。
在自己寂寥的光影里,他看到这个女子拥被而卧,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样散在枕旁,她闭着眼睛,呼吸渐渐有些绵长。
钟沉坐到了她的榻边,安静地对她凝望了半响,望着望着,眸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化开了一般,将他的目光变得很十分深邃、十分柔软。
他轻轻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轻抚着宁暮的嘴唇,是那么小心翼翼地,迟迟而又停停,十分温婉。
也许是被钟沉的动作所惊扰,宁暮地眼睫毛微微地动着,仿佛马上就要醒来一般,过了良久也没见她睁开眼来,反是她的唇角边露了点点笑意。
像是在做梦,而且这场梦,曾经留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
钟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随之冲着她笑了。
“皇上……”宁暮在梦中嘤咛了一下,微微地侧了一侧脸。
钟沉微微一笑,呆了一会,无声无息地俯过身去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吻了一口。
他的这番举动,让宁暮在梦中边微笑边无意识地挥了挥手,嘴里呢哝了一声:“别闹了……”
钟沉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他看着宁暮,越看越呆了,他多么想知道,方才在这个女人的梦里,她遇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竟能让自己在这般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她最自然最美好的笑容收揽在眼里。
宁暮的这一抹自然流露出的笑容,是她入宫以来,钟沉从所未见过的一次,像极了陆昭宁,可以说是百分百地像。连钟沉也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好长时间,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任由那面的月光如薄纱似地洒进来,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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