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十七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冲动。他穿衣起身,待哨兵换岗之时,牵了匹马,悄悄离开了军营。
他想去见她最后一眼。
即便是他们俩再也回不去从前,即便是她现在早已属于别人。
他更不愿意日后后悔。
十七到达锦绣阁的时候,已经接近三更天了。他绕去偏门,趁守门的侍卫没有注意,翻墙而入。
他感到惊讶的是,已经这个点了,府里的下人们竟还未歇下。这使得他往内院走的时候,愈发的小心谨慎。
这条路,十七先前早已走了千次百次。绕过曲折的长廊,花团锦簇的地方便是赵清颜的院落了。
她喜欢清净,故而晚间的时候,她的厢房外不会有侍女丫鬟守着伺候。
不消一会儿,等十七在门前站定。寝房内的灯果然全熄了,但是他夜视的能力却是极好。
借着透过窗楞那几缕晦涩昏暗的月光,他几乎是第一眼便寻到了,那个斜坐在踏脚,以一种显然不会舒服的姿势趴在床榻边的女人。
十七默默伫立在墙角暗处,目光贪婪而依恋地紧紧盯住她的容颜。
她怎的会睡在这里?那个世子爷呢?怎么不过来照顾她呢?
便是在下一瞬,十七的目光慢慢移向了床榻中央那个微微隆起的小襁褓,他当下顿悟。
他从前听人说起,这个孩子身体自生下来就比较弱,想必为了照顾这个孩子,她也费了不少心思。
她睡得很沉,面向他这一边。从这个角度,十七只瞧得见朦胧的月光柔柔洒在她的侧脸上,长而卷翘的眼睫阖上一块而,下面是一小片淡淡的浅青色阴影。
她休息的不好么?
是因为照顾小郡主累着的么?
十七的心口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不停地瘙,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握紧再松开,松开再握紧。就在他还未意识到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道细微的“吱呀”声响。
十七怔了怔,他垂下头去,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之中,忍不住把门给推开了。
他下意识抬眸,瞧见赵清颜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趴在那里没有醒来,就连床榻上那个小人儿也睡得酣甜,不住吧唧着小嘴。
十七松了一口气。
许是夜色真的可以给人更多的勇气。屋内融融的暖意还有耳边清浅的呼吸,让十七有些难耐了起来。
他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犹豫地迈出一步,再一步。
然后十七在她的脚边站定,缓缓地蹲下了身。
凑近了才瞧清楚她面上确实是带了几分疲态,睫毛轻颤,浅浅的黛眉微微颦着,似乎便是睡着,也不太安稳。
大掌轻轻探出,十七连呼吸都刻意放慢了。他不想吵醒她,所以只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面颊。
十七起身,蹑手蹑脚地将睡得香甜的小家伙微微往里移了一点。然后再度弯下腰来,将踏脚的人儿揽进怀里,小力地打横抱起,贴着小家伙,放置床榻的外侧。
他的动作又轻又缓,包括摊开锦衾,仔细包裹住她的动作,从头至尾都没有惊扰到榻上熟睡的,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十七在床榻边立了很久。
五更天了,窗外蒙蒙开始泛出青色,十七该离开了。
十七单膝跪了下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的睡颜。他不舍地伸手,以粗糙的指腹小心蹭了蹭她鬓边的碎发。
他嗓音低沉,轻轻对她说,“我走了……平阳,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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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赵清颜醒来,起身的时候,发现同惜儿一道并头躺在榻上,微微有些愣神。
昨夜惜儿高烧,赵清颜实在放心不下,喂她服过药后,便将惜儿抱来寝房,由她亲自照料。
许是药效的关系,平时那样乖巧的孩子,哭到大半夜都哄不睡着。赵清颜便一直陪在榻前,到了最后,惜儿终于不哭了,她也累极,趴在榻边便睡下了。
夜里,若是没有她的传唤,即便是那杏桃也不可擅自闯进来的。但她确实是被人抱上了榻,还仔细掖好了被褥。
杏桃推门而入的时候,便看见公主正斜斜靠在榻上,怀里抱着小郡主,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目光却不知盯在哪处,模样瞧上去有些出神。
“公主,奴婢该伺候您洗漱了。”
赵清颜听了杏桃这句,淡淡嗯了一声,视线却没有移开。
杏桃这个时候忽然回想到方才遇见的那个下人,对她说的那些话。又忆起这两天听到的风声。她靠近了一些,装似不经意地道了一句。
“公主,奴婢前几日听说那个十七可是飞黄腾达了,皇上极是器重他,这次派了他率领大军前往北疆,道是过两日便要出发了呢。”
赵清颜闻声一愣,黛眉轻轻皱起。“怎的会是这两日?不是打算年末的时候再行军的吗。”
杏桃答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别府那些常在宫中走动的小太监说,似乎是皇上派遣他们先去北疆探探地形,这才提前启程的。”
杏桃话音落下,便偷偷瞧看赵清颜的脸色。
但那赵清颜听了杏桃的这句,只沉默地抿了抿嘴唇。她垂下头来,抚上惜儿的脸蛋,并未再度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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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九月,中郎将十七为主帅,麾下唤作阿昱的少年作副帅,带领两万余兵朝北疆地域进攻。
按照先前的战略,入了北疆境内,十七屯兵不发,偷偷潜入,先以研究地形地势为主。
蛰伏半月,军中将士开始有些浮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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