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这个人的手掌粗糙宽大,也温热有力。绝不是现在这般,死气沉沉,隐隐透着一股凉意。
十七的手,这个时候忽然动了一下。
赵清颜一愣,以为他要醒了。
她下意识抬眸一望,却见十七的眼帘还是紧紧拢着。赵清颜这才想起,墨云方才同她说过,十七睡梦中手脚似乎经常这样无意识地抽动。这也是病症留下的一个反应。
赵清颜见过十七很多副模样。
有早年他还是个下奴,被公公欺辱时倔强冷傲的神色。有被她逗弄时,局促不安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也有恼怒生气之时,凌厉冷沉的锐气。
却唯独没见过十七现下这般虚弱无力的样子。
赵清颜心下看不惯,并且也不喜欢十七的这副模样。
她松开了十七的手。
赵清颜蹙眉望着十七,过了许久,她再度起身,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慢慢步出了厢房。
“他的病症,当真无从医治了吗。”
房门掩上,赵清颜意料之中地在门外看见了背身而立的墨云。
十七卧在榻上的这几日,墨云墨泫两兄弟寸步不离地在门外守着。墨泫身子骨弱一些,到了昨天夜里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便被人搀扶着回屋休息了。只有那墨云依旧立在原地,形如松柏,一动不动。
墨云闻声转过头来,眉头也是紧紧皱着。面上如从前的每次一样,肃然冷沉,却多了几分疲色。
他望了赵清颜一会儿,深黑的眸底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本宫问,十七的病症,现下是否当真无药可医了。”
墨云抿了抿唇片,在赵清颜微厉的眸光下,略显嘲弄地动了下嘴角。
“爷的病情如何,公主今日不已听那太医说过了么。这病症本就罕见,原本便期望那西域神医能让爷的身子有所转机。如今最后的希望已经断了,公主这样问我,我也无从回答。”
赵清颜身形僵了下,水袖下的双手微缩,她道不出心头现在是何种滋味。
她想她似乎能理解墨云此刻的心情。
墨云同样也非常担心十七的病情,甚至爷将希望寄托在她起初承诺要找来神医的话上。如今,她平平淡淡的一句,人寻不到了,轻而易举地断了他的念想。
赵清颜以为,墨云现下应该是有些怨念她的。
赵清颜垂下眸去,淡声道了句谢,转身准备回屋。
却在这个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墨云低沉的嗓音,赵清颜的步伐顿住,回头看向他。
“你……真的在意爷么。”
这个问题墨云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在她面前问了出来。
赵清颜听了这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嘴角微松,笑了笑。
她不清不淡地回反问:“你以为呢。”
墨云神色微凝,却是不搭话了。
赵清颜觉得再同墨云谈论这些有些无趣,她转回身,手覆在门沿上。
“若是你当真在意爷的话,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墨云忽然再度开口,赵清颜愣了下,脚步停顿,再度将视线落在墨云身上。
墨云身侧的双拳紧紧握着,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赵清颜安安静静地等他开口。
墨云对接下来的话是否应该告诉赵清颜有一些犹豫。爷前些天方才嘱咐过他,万不能将那件事告诉平阳公主。而他也是在爷面前亲口允诺过的。
更何况就算是说了,面前这个女人愿意为了爷的性命冒这个险么?他看得出来,爷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地位,但是那个地位足够重到她愿意为爷付出一些什么吗。
只是,现下除了这个法子,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救爷了。墨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这个公主与爷的安危之间,他斟酌之后,选择了后者。
“爷身上的病症既是修炼了’弑杀盟’阴毒武功所留下的后遗症,若想医治好他,必然也要从根源入手。”
赵清颜闻声,蹙起了眉。
墨云看了赵清颜一会儿,缓缓继续说道:“你我,或者是方才诊病的太医都并非’弑杀盟’中的人。那盟派中人,既然知晓研习这套武功会有出偏的可能,便也极有可能留有应对方式。”
“你的意思是指,要找寻‘弑杀盟’内的人,医治十七身上的病症?”
墨云一番话说得婉转,赵清颜却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弑杀盟”本就是无恶不作的邪魔歪道,不害人也罢,又怎会出手相救一个早前逃离了盟派的叛徒呢。
因此,赵清颜和墨云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赵清颜的目光与面前的少年对上。后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但赵清颜似乎已经明白了墨云的意思。
“你希望本宫去找楼啸。”
这句不是问句,赵清颜嗓音平静,直接开口道。
墨云伫立在原地,没有应是,也没有否定。只微微移开了视线,望着庭院内枯槁的落叶,若有所思。
“我也并无十成把握。爷昏迷之前,曾偶然提及那楼啸几年之前也曾碰触过那本秘籍,也曾嘱咐过,此事万不可以告诉你。我便猜测那人必定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熟悉爷的病症。”
墨云所言非虚。
赵清颜再次想到那日最后一次见那楼啸之时,楼啸曾满脸戏谑地称那十七没有几日可活。如此说来,他必然有极大可能清楚十七的病情今日会演变成这般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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