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见黑衣客只是沉默不语,并不愿接她的话茬,心上便不耐烦,急急推着黑衣客道:“旁人我不放心,还须你亲自去瞧瞧。刘才人既敢公开出现,一定有所倚仗。若那个孩子真是李家的血脉,也唯有你能将他斩草除根。”
做贼必定心虚,黑衣客这些年鹊巢鸠占,使着旁人的身份,总归过不踏实。
方才瑞安那几句话好似漫天惊雷,沉郁地响在他的头顶,现如今还没有回过神来。黑衣客那颗七窍玲珑心这些日子一直很累,一半要防备昔日的兄弟杀回,另一半心要应对朝中大臣,早便分身乏术,如今听得瑞安又给自己分派这么个任务,脸色更是阴得如同无声暗夜。
多行不义必自毙。黑衣客晓得自己背弃昔日的誓言,投到瑞安的石榴裙下,大约会遭天堑,想来这一辈子也不得善终。他也想要中途退步抽身,只为贪恋瑞安的身子,却又总是欲罢不能。
碍着两人身份相差悬殊,黑衣客不能光明正大站在瑞安的旁边,始终觉得不能甘心。他来去无踪,又时常目睹芙蓉洲间瑞安倚红偎翠,跟那些个白衣少年颠鸾倒凤,每常撒不出气来,便只能在瑞安身上狠狠讨还。
听瑞安要自己再走一趟大阮,黑衣客直觉此次无异于虎穴龙潭。
他生性多疑,自然对自己这条命格外珍惜,审视地盯着瑞安问道:“当年你也曾亲眼目睹刘才人咽气,我还是觉得此事透着蹊跷。若她真是假死逃脱,又怎会公然露面,还叫你的宝贝女儿瞧见?你确定这不是对方的引蛇出洞之计?”
瑞安心间何曾没有过疑惑?只是她想不到苏梓琴会对自己有着滔天的恨意,更没想到苏世贤已然倒戈,便就不曾将局势设想得那般严峻。
还有另深一重的道理,瑞安自黑衣客身上所能榨取的资源已然越来越少,朱怀武等人羽翼渐丰,更对瑞安言听计从,瑞安便越来越不想忍受黑衣客的脾气。
此刻派他远走大阮,能将刘才人母子斩草除根最好,若不能完成使命,她也想要借刀杀人,挫挫黑衣客的锐气,叫这个桀骜不驯的江湖草莽往后安份一些。
再一则,瑞安身边不乏裙下之臣,并不喜欢眼前这人身上浓浓的草莽气息。从前只是各取所需,她仗着他出生入死。如今时日渐久,瑞安的不耐便就开始显现出来。只为黑衣客功劳卓绝,她此时尚不想卸磨杀驴。
从前碍着黑衣客对自己有功,瑞安对他一次次纵容,只望着黑衣客见好便收,晓得谁是主谁是仆。反是黑衣客不知感恩,不但时时处处想要干涉瑞安,还一次次的变本加厉,总想一味索取,这两人之间不知不觉也罅隙渐生。
瑞安自忖能趁着这一次将他弄出去些时候,自己也能好生将养,更能与美少年们花天酒地,过几天逍遥日子。
这边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瑞安一直将手暖着小腹,才觉得疼痛略略减缓了些。她放低身段说道:“梓琴对这些事情不清不楚,从哪里弄出个刘才人来骗我?我到觉得宁可信其有,若不是宫中早有了漏洞,那兵符又如何解释?”
黑衣客眼神隐晦,沉思了半晌方瓮声瓮气地说道:“再略等等,我探探那些老臣们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对于黑衣客每每能对老臣们的行动未卜先知,瑞安到对他充满了好奇。
她拿涂了玫瑰花汁子的手点了点黑衣客的胸膛,又畏寒地缩回锦被之中,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总是不肯同我说你是如何从那几个老不死的那里打听得消息,难不成这么多年,你还是信不过我,便不能露一丝口风?”
黑衣客哈哈笑道:“我若是信不过你,又怎会拼着这条命替你谋划旧主的江山?只是各人都有自己保命的途径,你少知道一些未尝不是好事。”
见他守口如瓶,瑞安情知难从这狡猾的人口中问出想要的东西,只想着春宵渐短,想要好生睡上一觉养养身子。
她缓缓翻了个身,将锦被拥得更紧了一些,只催促对方道:“我要睡了,你回去吧。若想迟几天再走也使得,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忌惮的是那贱婢身边的孩子。若是老不死的那群人里头问不出动静,还须你亲自走这一趟。”
美人如画,眉眼寥落间更是缱绻。那躬起的衣形似弦,黑衣客只想尽兴一弹。
嗅得莲花型紫铜鎏金香炉间焚的一缕甜香,黑衣客渐渐起了些兴头。他扳过瑞安的身子,就着明亮的烛台,却惊见对方此刻面如金纸,苍白得有些吓人。
方才灯火阑珊,他不曾细细留意,瞧着瑞安此刻的模样,才有几分后知后觉。
黑衣客随了瑞安多年,自然晓得她此刻极不舒坦。不愿过多表达自己的关心,他只扯着瑞安的胳膊问道:“你即如此不舒坦,放着那么些干拿俸禄的太医做什么?便配不出几剂良药?”
瑞安有苦难言,晓得自己堕去的多半是黑衣客的骨肉,只怕叫对方察觉端倪,只狠狠哼道:“太医除去开了方子,还叫我惜福养身。你每次来不是索取便是气我,我便是饮了成千上万的汤药,又有什么效用?”
见瑞安唇上一点血痕清晰可辨,大约是自己难忍之计咬下,到似是忍着极大的痛楚,黑衣客也晓得自己打从年前有些粗鲁。他难得温柔地拍了拍瑞安掩在锦被中的肩膀,温存地道了声对不住,又许诺往后必定会多加留意。
瑞安情知这些许诺不过似阵耳旁风,只能听听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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