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轩正在寻思如何逃掉,腰间却忽然被一条冰冷黏滑的东西缠住,将他拽向前方,他的衣袍断裂开来,革带上的玉牌符饰掉了一地,碎了一地。等到他终于看清楚把自己牢牢缠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身子已经被拖到了一条竖起细缝旁边。
“茶里被你下了毒,是不是?”
他听到了王卫亭的声音从细缝中传出,振聋发聩,几乎将他的耳膜震破。
程德轩张了张干瘪的嘴唇,想为自己分辨几句,怎奈巨大的恐惧压得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那张鼓唇弄舌了一辈子的嘴巴,现在只能微微翕动几下,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忽然,他感觉浑身一紧,全身的血液都奔腾着涌向腰间,所有的血肉都在那根舌头的吸吮下离他而去,只留下一张干枯的皮......
长舌上浮起了一个个巨大的肉疙瘩,上下起伏着游向饿鬼的口中......
“别看。”晏娘将手掌轻轻覆在程牧游的眼睛上,声音轻且温柔,话落,她手掌一抬,将几根银针抛向饿鬼的方向。
程牧游依她所言,轻轻合上眼睛,可是心情还未平复,一股怎么也忍不住的咳突然冲破喉咙,再也停不下来一般,咳得他直不起腰来。
忽然,一口咸腥的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落在雪地上,化成一朵妖艳刺眼的花。晏娘看着它越晕越大,心里陡然变得空落落的,整个人像站在悬崖边上,仿佛随时可能踩空掉下去。
“程牧游,你......”
她转身想去扶他,可是慢了一步,手指擦着他的袖子滑过去,只是毫厘,他却轰然栽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来。他双目紧闭,脸白得吓人,如一层单薄的冰,马上就要消融在茫茫天地中。
晏娘缓缓蹲下,手颤抖着在他鼻尖试探一下,又猛地缩了回来,他气若游丝,俨然已是油尽灯枯之像。
“程牧游,你不是说你伤的不重吗?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了?”神思恍惚间,她脑中忽然浮现出赵朗的样子:他躺在黑色的梓宫里,身着绛纱袍,头戴通天冠,看起来和生前并无二样,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永远的闭上了,再也不会睁开。
“姑娘,程大人这一路奔波,数次牵动伤口,我每每劝他停下歇息,他都不听,急着来营救姑娘,所以才......才加剧了伤势。”右耳附身蹲在程牧游身边,眼中露出无限悲戚。
晏娘又惊又怕,她缓缓站起身子,脚下却一步步朝后退去,不敢再朝前迈近一步。
“怕他死在你面前吗?林镜隐竟然也会害怕失去一个人,实在让我惊讶。”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晏娘回头,看见萧婥搀扶着李德让从不远处走来,她将他安置在一处遮风的大树下,这才转脸望向晏娘,嘴角冷嗤一声,“林镜隐,你现在能对我当年受过的苦感同身受了吗?你突然消失,还把我送你的玉牌随意丢弃,让我沦为家族的笑柄,那些日子我是怎么挨过来的,你现在可曾明白了吗?”
晏娘直直看着萧婥,不过此刻,她的眼中却没有她的影子,她的眼神是空洞的,空洞的有几分惹人怜爱,像个无助的孩子。萧婥见她这般,竟又心软下来,闭眼长喟一声,“算了,现在不是聊这些旧事的时候,可这程家父子是当今世上最好的两位医者,现如今他们一死一伤,程牧游的伤怕是......”
说到这里,见晏娘的神色愈发黯淡下来,她微微摇头,上前一步道,“但此事也不是无解,程牧游现在虽已是行将就木,却还没有死,若是能止住血,不让伤口再进一步恶化,或许还有救。”
晏娘眼神一亮,口中喃喃道,“不让伤势再恶化下去?”
萧婥点头,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林镜隐,你已经想到法子了,对不对?不过,你心里应该彷徨踟蹰,很难作出抉择吧?”
晏娘低头思忖半晌,又一次扭脸望向程牧游躺倒的地方,她看见右耳乍唬唬的转身看她,嘴里惊呼,“姑娘,你不来看看吗?程大人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晏娘还是没有过去,她轻咬下唇,两只手掌紧攥成拳,正如萧婥所言,她现在愁肠百转,心里进行着剧烈的争斗。
未几,她忽的挺直腰板,望向光风霁月的天空,清朗的声音随风飘进右耳的耳中,“你守着他,我马上回来。”
右耳心里一惊,忙看向晏娘,可是她已经不见了,圆月上划过一条蜿蜒的长影,她迎着清风,朝西边飞去。
右耳不知所措,只得重新蹲下,毛茸茸的猴爪握住程牧游冰凉的手指,口中絮絮道,“这......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姑娘人倒走掉了。”
“她要去永昌陵,她要拿回逆鳞。”萧婥走到右耳背后,目光飘到程牧游的脸上,她的眼神中,带着冬日的萧瑟和落寞,“猴子,你知道吗?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羡慕一个人。”
***
风卷云涌,苍龙从长空落下,它口中衔着一块银光闪动的鳞片,轻轻将它搁放在程牧游的肩头。鳞片化成一团银光,晕散开去,他的血,终于止住了。
苍龙轻鸣一声,化成人形,她俯下身,最后看了程牧游一眼,忽而立直身子,冲右耳嘱咐道,“你速将他带回城中,找个最好的郎中医治。”
右耳将程牧游抗到肩上,走出去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姑娘,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晏娘垂眸,稍顷,又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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